今日这套流程下来,她光站就站了一两个时辰,更别说多早起来在府中准备。只有早上出门之前匆忙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一滴水都没有沾。
她哪里禁得起这么饿,不过是因为在人前才一直撑着。
“跟我来。”
身旁的人忽然起身,连带着身后的内监也一并起身。白桃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出云礼殿,经过一座水上长廊,抵达水榭。
水榭外型犹如一座停在岸边的船舫,丹壁花窗,十分精美。
美婢立在两旁,恭敬地给太子请安。沈宴清吩咐道:“送些醒酒茶与果盘来。”
船舫高二层,沈宴清一路向上,最终抵达观景台。冬日正午,暖风和煦,醒酒茶与果盘、糕点一并呈上来。
青年在窗台边落座,回身示意白桃:“吃吧。”
白桃心底一惊,一时没动。沈宴清笑她:“怎么,傻了?”
被他这么一说,白桃便没再客气,在他身边坐下。如果此刻有人从更高处望进这里,见一内监与太子同席而坐,恐怕会十分吃惊。
“他们都退下了,没有吩咐不会上来。”
白桃点点头,捧起一块糕点啃了一口,一杯热茶便递上前来。
她顺着白玉的指节看去,只见面前的青年唇角轻扬,神色认真,投喂小猫似的。
白桃就着桌面上的丹橘甜茶喝了一口,问他:“你这衣裳什么时候换下来?我瞧着挺重,又不方便,方才吃饭的时候恐怕也没吃多少吧。”
沈宴清回答:“这宴席本也是为了招待观礼的那些官员,我动筷,只要做个样子就行。”
“你坐在那里只为好看?”
办个宴会还不能吃饱,白桃感到十分稀奇。少女蹙起眉,将糕点盘子推到他面前:“你也吃一些。”
沈宴清摇了摇头:“待会儿还得回去,抓紧时间。”
巨大的窗台将远处的宫殿和湖水都收在框中,沈宴清视线望向前方,颇为遗憾地道:“来得不巧,眼下是冬日。倘若五月份的时候来这里,水榭外荷花欲放,清风里都是荷香,来这片湖泊划船也是极好。”
白桃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嘴巴没有停,也就不能反驳他——其实眼前这样没什么稀奇,毕竟浥州湖泊众多,片片的荷塘更是无穷尽。
“东宫你还没去过,离这里不算太远。云礼殿附近倒是很多小园子,等明年三四月的时候,廊下处处是花骨儿,争奇斗艳,十分美妙。”
青年旁若无人地低喃,白桃默不作声,终于想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她多留下来,故意说这宫里有多好。
见没有回应,沈宴清转过头去,就看见桌上的糕点盘子已经见底,不禁失笑:“我再让人拿一些来。”
他刚起身,脸色微变,低沉一声:“有人来了。”
白桃“噌”一下站起身,匆忙擦了手,跟在沈宴清身后。
青年袖袍一扬,轻易地将人遮挡。
阶梯上传来脚步声,沈宴清迎面直上,屈身拜道:“母后。”
跟在他身后的白桃心头一跳,也随之行礼。
“喝醉了?”
姜幼微适时停下脚步,声音温柔而沉稳。
船舫间微风阵阵,嗅不出半点酒气。显然面前的人不过是找个借口从云礼殿出来。
“已经醒了酒。”沈宴清回答,“原本也打算立即回殿中去。”
“既然醒了酒,正好,母后有话同你说。”姜幼微少见的拿出皇后的气势,严肃地道,“你做的有些过了。”
青年立即截下他的话,语气中顺从消失不见,代之以冷淡:“母后不该在此时说起这件事。”
这种氛围听起来并不和谐,白桃在后面不自觉地揉起袍角,她可不想听他们自家人的吵架。
索性很快皇后的语气温和下来,回应道:“也是。”
“今日是你立为太子的仪典,说这些不合适。”姜幼微道,“先入席吧。”
“母后要在此处歇息吗?”沈宴清招来王瑞年,“你去收拾一下。”
王瑞年领命上前。
“不必。”姜幼微开口道,“我同你一道回席。”
虽说如此,但姜幼微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
转身下楼时,她扫了一眼窗边放置的茶水点心盘,蹙起眉来。
只是顷刻间,姜幼微便已发现端倪。
一,明明太子身边有一个近身侍奉的内监,他偏偏招来了更远的那个去清理船舫。二,窗边的茶点放置在桌面中间,不像是一个人享用,更像是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