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京中的竹蜻蜓比昌州所卖的还要精细些,选用并非竹子, 而是如绿玉一般的石料, 玲珑剔透, 小巧精致。
不过到底还是给孩子的玩意儿, 在桌面上精美的山水笔架和墨玉砚台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寒酸。
沈宴清睨了片刻, 语气不自觉地收敛一些:“还有呢?”
“还有什么?”白桃问。
“还买了什么。”他方才都看见侍卫怀抱的那些纸盒, 她又去了这么久,那必然是收获不少。
“剩下的都是给爹爹和哥哥的。”白桃警惕道,“还有给朋友的。”
“给谁。”除了段鸿弋,她哪还有什么伙伴。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白桃头头是道, “以后见着面, 送点来自京城的小礼拉近关系, 还是不错的。”
沈宴清冷哼一声, 她倒是连以后的朋友都想到了。
“你别着急。”白桃像是看出他的不满,连忙道, “下回给你带点别的。”
沈宴清微微眯了眼睛:“下回?”
空气中微微一滞,白桃干笑了两声:“如果有下回的话。”
沈宴清不打算跟她争辩青年的身姿舒展, 微笑道:“怎么出去的。”
“走出去的。”白桃胡乱地回答。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早料到有此一问。她这几日在后厨混熟了, 便知道后厨有通往外面的小门,寻常有人看着,但正午吃饭的时候交班,那时候看得不仔细,自然有机会出去。
但白桃自然不能回答这些,万一牵连了后厨的人挨骂,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就这样被盘问,再加上一点逼迫,白桃自知自己的定力可能敌不过他的压力,赶在他之前开口道:“只是偶尔出去走走,这样也不行吗?”
“走走?”沈晏清扫了一眼外面乌黑的天色,又望向她。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少女摆摆手,“以为是最后一次出门,所以今日把半个京城都走遍了。”
“如果下次光明正大出门,自然会早点回来。”
不仅理直气壮,还想要有下次。
这算盘打得响,沈晏清都听不下去了。
青年面色沉沉,带着明显的不满。但白桃却不管不顾,在惹怒他的边缘试探。
“我爹都没有这样管过我。”少女满不在乎地道,“你不和我出去,就不许我自己想办法出去嘛。还是说,你就喜欢所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被你掌握?”
沈晏清训她不成,反被数落,不由得抿了抿唇瓣,喊她的名讳:“白桃。”
少女不甚高兴地应了一声:“在。”
“京城不比遂州,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碰见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往哪里去说?”沈晏清温声道,“要去哪里,你也该先告诉我。”
白桃捋了捋辫子,静默片刻,开口道:“确实有个想去的地方。”
“京华大道不远有个酒肆,我今日在里面听了说书,明日还想去。”
什么是得寸进尺,这就是。
沈晏清还没训完,她就又提了要求。
青年身姿绷直,长眉微蹙,还没说话,少女便再次插话道:“也是你说要告诉你,我当然也可以不去。”
“现在我要去睡了。”白桃打了个哈欠,便往门外走去。
看她这么自在,沈宴清心底憋闷,干咳一声:“你若要去,让侍卫跟着。京中人来人往,你一个丫头,不安全。”
最终还是妥协。
白桃这才转过身来,朝他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偷偷溜出去,你也不用担心我去了哪里。”
“谁担心你。”他反驳得比谁都快。
白桃知道他这张嘴严防死守,所以只是笑笑,打了个哈欠,便往门外走去。
这回沈宴清没有拦她。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宴清都听侍卫汇报她去酒肆听书,早出晚归,比之学生上私塾还要准时,不由得又心生疑惑。
京华大道是京中最为繁华之地,世家公子云集。然而在这些之外,还有市井小民常去的街道酒肆,一些出身寒微的文人常常汇集于此,吟诗作曲。
若是某支曲子被人传唱而在京中出名,被权贵争相引荐,便能轻易跻身士族门槛。
但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她一个小丫头没人看着,岂不是很容易被骗?
沈宴清这么想着,预备路过时抽空前往那座酒肆。然而他的身份贵重,行动不便,只得回府换过便衣出行。
酒肆之中,人来人往,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