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迟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后知后觉地低下脑袋。
“过来坐。”沈宴清总觉得自己是在训人,有点无奈,“随心就是,你平日怎样对我,就可以怎样对他们。”
白桃摸了摸鼻尖。
“这么怕我?”沈宴清道,“你平日不是很有脾气的么?”
她都这么躲着他一个晚上了,沈宴清蹙起眉。他想有人说话,但并不想多一个奴才。
白桃在他的右手边坐下,轻飘飘朝他道:“还不是怕你报复我。”
沈宴清先是一滞,他几乎以为她看到御卫营的那些血腥事,那便不好解释了。
下一刻,白桃幽幽地开口:“不过是多看一眼,就会被看回来,谁知道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就被你一刀砍了。”
闻言,沈宴清哑然失笑,她小脑袋里都到底在想些什么?
“处理你才不需要什么理由。”沈宴清冷笑一声。
接着,他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说过会让你安然回家,你不用想这些。”
沈宴清郑重重申:“我是大齐的皇子,不会空许诺言,你放心。”
他说完,便看见小姑娘依旧低着头,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进去。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语气危险:“听见了没?”
“噢知道了。”白桃回答。
沈宴清忽然觉得,她这语气跟他以前在折子上批“已阅”没什么差别。
她压根就不信吧!
沈宴清想了想,继续耐着性子道:“之前隐瞒身份,没有告诉你真实名姓,是我不对,以后诸事,我不会骗你。”
小姑娘没应声。
他说这番话无非就是让她取消芥蒂罢了。说不骗她,这里面的水可深的很。
不告知不算骗,说一半留一半也不算骗,就是现在,她也对前路一无所知。
白桃觉得自己还是多留个心眼,免得被骗得连家都回不了。
“还是不信?”沈宴清的语气低沉下去,良久才道,“你只记得,我会护好你的安全。”
都说到这里,白桃若是再不给点反应,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她面向他说了一句:“好。”
沈宴清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行了,回去休息吧。”
白桃当即起身,如蒙大赦一般地想要走出房间,没留意到身边的人脸色又沉了沉。
“等等。”青年开口。
白桃乖乖地停下脚步。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样叫我,可以同从前一样。”沈宴清平静地说,“在没有旁人的时候。”
白桃木讷的点点头,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走出了客房。
她失神地想着,从前喊他是什么来着?
阿枕?这么亲近的称呼,不合适吧。
*
浥州多水泽,浥河横贯了大半个浥州,在他们换过一次马以后,便由骑马改为乘船。
小姑娘来浥州次数不多,回回坐船都很高兴。
他们租了一艘能容纳十二人的船,直穿浥州,这么水上两日,其实并不便宜。
白桃没见过沈宴清付账,都是他身边那位叫池明的护卫掏的银子,因此白桃并不知道他到底富不富裕。
船离开岸口以后,白桃就觉得安心了很多。
虽然这几日都没再遇见刺杀,但白桃回想起那一天被人查房就心有余悸。
如今船在水上,应该不会再遇到刺客了。
水波滚滚推动着船向北而行,白桃站在船边向舫中望去。青年坐在期间,神色有些苍白。
她有些好奇地走进船舫,便看见青年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他白日里从不休息,今日居然在这打小盹。
白桃走上前去,心思又一转,直觉他有些身体不适。
白桃觉得有点稀奇,刚想说话,又想起他的教诲,语句在白桃的口中绕了一个弯,终于转过来:“……殿下不会晕船吧?”
他看起来身量高大,身轻体健,没想到竟然是个不能坐船的体质。
沈宴清缓缓睁眼,好半天都没说话。
看上去难受极了。
这个时候再听些什么嘲讽的话,论谁都会难受,沈宴清心底冷漠地想着,她要是敢说什么话,就把她扔回遂州去。
“我不晕船,厉不厉害?”少女在他身边轻笑,“我有个好办法,想不想听?”
沈宴清冷淡地掀起眼皮,并不觉得会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少女在他身前半蹲下去,犹如一只小猫,这样他就不用费力地抬眼,也不用太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