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失神片刻的功夫,便感觉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凌温书迎着夜风紧抓缰绳,心中涌起一阵屈辱。
单论跑马怎么能连一个小丫头都跑不过。
然而,白桃自小在山中骑马,时常往返于遂州、扈州之间,对于骑马亦是驾轻就熟,眼下带着怒意,如同疯魔一般地想要甩掉身后的人。
长街上,女子驾马在前,身后一群男子奋起直追,各个满头大汗。
——还没追上。
太屈辱了。
眼见即将追上的时候,但见小姑娘轻快地跳下马。
凌温书这才意识到已到周府。
守门的侍卫见到外面这个架势,先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白桃顺利进入,没有阻拦。
白桃气势汹汹地地走到书房,果然看见青年坐在桌前。他手中提笔,似乎在专心地写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以后,沈宴清抬起头来,便看见少女三两步跃上台阶,气呼呼地朝他道:“还有什么要求,说罢!”
沈宴清打量她一眼,当即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猜中了白家人会在夜里将她送出去,提前布下的兵马也奏效,凌温书已将人捉了回来。
青年靠在长椅上,唇角压不住得意的笑容,慢慢开口:“如果你乖乖待着,便不会有这一遭。”
“凭什么要我待着。”白桃怒道,“纵然我之前将你从杨家抢过来是有不对,可平心而论,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一直把你当家人看待!”
沈宴清没回答,视线落在她的身后,凌温书带着人匆匆赶来,听见这番对话,一时之间有点错愕。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露出嫌弃,把殿下当家人,她配吗?
然而,沈宴清却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看向她身后,抬手吩咐:“去备茶。”
他的视线一转,便见面前的小姑娘风尘仆仆,便小辫子都被吹散了。沈宴清以为她会哭,但好像没有。
“来得正好。”沈晏清迎接着她的视线,开口道,“现在,我们商量回京的事。”
商量?他做到这个份上,还能叫商量?
白桃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沈晏清回答道,“跟我回京。两个月之内,我就会派人送你回来和家人团圆。”
白桃脸色古怪,问道:“就这么简单?”
“自然不是。”沈晏清笑道,“回京之后的麻烦很多,有一些事,我想让你来解决。”
白桃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沈晏清笑而不答,只道:“我能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遂州。”
说的这些相当于什么也没说,白桃心底冷笑,她已经不相信面前这个人说的话了。
单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京城确实不是个好地方,这一行很危险。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放过我的家人吗?”白桃问。
沈晏清沉思片刻,回答道:“看你表现。”
也就是说,全凭他的心意。
之前看不出来,这个人也太难相处了,不仅有报复心,还阴晴不定。
可白桃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干巴巴地道:“两个月?好。”
“未必两个月,可能一个月。”沈晏清道,“放心,只会短,不会更久。”
“那这段时间,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白桃问。
沈晏清回答:“听我安排。”
即,不一定她会被关在哪里。
白桃心底叹了口气,终于妥协:“我爹爹和哥哥从没有反叛之心,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可以。”
谈话十分顺利,俊美的脸颊上浮出笑容。沈晏清十分贴心地道:“天色已晚,你去客房住吧。”
白桃在屋内站了片刻,才转身跟下人离开。
来接她的还是采红和采青,夜里人已经睡了,被管家拍门喊起来,伺候沐浴。
身为奴婢自然敢怒不敢言,只是采红和采青都感觉自那位从昌州回来之后,性情变得更让人捉摸不透。
两个婢女将白桃迎进浴房,试好水温便退了出去。
她们不敢惹白桃,又记着那段时间小姑娘的逃跑的战绩,便跟在附近,不敢走远。
“你们别担心。”白桃看出了两个婢女的紧张,宽慰道,“这次不会走。”
白桃轻轻松松地洗了个澡。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现状已无法改变,不如以最舒服的姿态来接受它。
待沐浴过后,白桃回到之前的客房,吹灯歇息。
夜色深深,再过一个时辰便到鸡鸣时分。夏日里天亮的很早,再不睡恐怕会亮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