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恒来的时候特地观察过,如今白桥并不在屋中。
白桃将夏恒请进屋子,确认外头没人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回到屋中,她先给夏恒倒了一杯水,才斟酌地开口道:“你不是……杨眉夫君的弟弟?”
“是。”夏恒声音低哑,眉目在烛火中显得晦暗不明,“按其他地方的习俗,是陪嫁。”
白桃惊异于他的坦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他手中的茶盏又拿过来,再倒了一杯。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袖子上,开口问道:“你的伤……?”
夏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你别误会。”白桃以为他在害怕,宽慰道,“我不会怎样对你的。”
夏恒哑着声道:“多谢小姐。”
白桃叹了一口气:“你们家的事,我其实不好插手。”
夏恒唰地一下眼泪掉下来,哆嗦着开始讲述他在杨家的生活。原本他和哥哥在昌城里给大户人家当帮工,后来哥哥被杨家看上,他不得已也得跟来。
原本以为好歹能吃喝不愁,哪知道杨家小姐脾气暴躁,动辄打骂。半年来,他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白桃对他的话有几分怀疑,但他容色苍白,似乎又不像有假。
夏恒说完,抹了一下眼睛,红红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雾气。他本来就白,如此一来就更添了一分脆弱。
一个大男孩子在她面前哭了起来,白桃有些手足无措:“你先别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等我一下。”
白桃说完起身去开门,没看见身后的人飞快地抹了一下泪,冷漠地站起身,同时将脑袋垂下。
门被开了一半,另一半被小姑娘的身子掩着。
白桃看向门外的两个男人,一时有些惊讶。
敲门的是她二哥,白桃望向沈宴清,眸子里是无声的诧异。
沈宴清开口道:“有些话,我应该亲自和你说。”
他看见她将胳膊拦在门上,下意识问道:“里面有人在?”
白桃回想起屋子里那一位还哭着,应该不好让人看见,便对沈宴清歉笑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沈宴清抿唇:“之前所说的婚事,你二哥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白桃点点头:“我哥都说过了。”
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反而让沈宴清有些琢磨不透。不过他想了想,这样也好,没有多余的纠缠,他也不至于伤害到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此前之事,算我对不住你。”沈宴清开口道,“我知道于你而言,找到一个合适的婚事并非易事。所以,我可以为你找到一个不错的夫家。”
白桃先是怔了一下,笑道:“不用。”
“只是一点补偿。”沈宴清蹙了眉,“若你想要其他的,也可以同我商量。”
白桃还是同一句话:“不用。”
她就这么平静地看向沈宴清时,身后忽然传出了些许吸鼻子的动静。白桃微僵,连忙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你们就先走吧,我想休息了。”
沈宴清注视着白桃,除了平静之外,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别的情绪。如白桥所说,她对这件事接受良好。
甚至比他预想得还要好。
一旁的白桥突然开口道:“桃桃,你屋子里的是什么人?”
他的这句话,将沈宴清的注意一并吸引了去,两个男人一同看着她身后的屋子。
平坦的地面上,映着瘦长的青灰色影子。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正站在桌边。白桥对白家的人很熟,然而这个影子,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属于谁。
白桃僵了僵,连忙道:“没有谁。”
简直是欲盖弥彰。
白桥脸色微冷:“没有谁就让哥哥进去看看。”
白桃望了沈宴清一眼,觉得夏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大大方方地将门打开:“看吧。”
屋内灯影昏昏,一眼就能看见桌边站着一个干瘦的男子。他肤色苍白,低垂脑袋,放在身前的手不停地绞着手指,看上去很紧张。
沈宴清很快想起来,这个人下午的时候曾经和杨眉一起出现过。
白桥当即道:“这还不是人吗?!”
“他是我的朋友。”
白桃朝夏恒走去,朝他低声道:“对不起,我哥哥要进来,不过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夏恒咬了一下唇,乖顺地点点头,还带着些怯弱。
沈宴清蹙着眉,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婚约,但如今天色已晚,她就这么背着家里人和别的男子见面,实在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