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语塞,一时无话,伸出手捂住脸颊。
气氛顿然陷入僵持。
明明沈宴清来的时候设想的还不是如此。他以为,能和父兄见面,她会很开心。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想通。
半晌,白桃冷静些许,才缓缓开口:“我很后悔那日把你从杨眉手中抢过来,如果不是因为……”
“并无差别。”沈宴清打断她的话,“朝廷很久就想这么做了。三州之中山匪权力凌驾官府之上,百姓仰人鼻息,怨声载道。”
他顿了一下:“剿匪,是迟早的事。”
“我们没有做过什么欺负人的事!”白桃大声反驳,“再说,官府就一定对吗?朝廷就一定对吗?”
沈宴清定定地看着她。
这么一句话,若在京中,隔日就会被人奏到官府,而后被鞭挞、抄家、流放,都有可能。
可是沈宴清却忽然勾了一下唇角。
“我知道。”沈宴清放轻声音,他发现这样的声音会显得温和一些,“所以,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不会让无辜者受罪。”
白桃垂下眼,看着青年微微扬起的嘴角。
他的话,白桃其实没太听懂。
但见对方并没有回怼她的愤怒,反而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还了回来。白桃也收敛了几分,反问道:“你能做什么?”
大齐前后两百年的历史中,恐怕都没有一位皇子被问过这句话。
沈宴清微微一笑。
红润的唇角上扬,青年的眉眼中藏着笑意,似乎在用这份张扬在回答她的疑问。
他什么都能,只要他想。
他不常笑,故而白桃不知道他笑起来还带着恣意,她只是不自觉地心跳慢了一下,而后,白桃慢慢地转过脸去。
“我知道杨家的情况。”沈宴清见她不回答,继续解释道,“此行只是确认。”
白桃的脸又慢慢地转了过去,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沈宴清:“真的。”
白桃没说话,之前她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结果被骗的团团转。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好。”
明显是在敷衍。
沈宴清一时语塞。
显然,他也能看出来她如今的不信任。
“到了昌州,你自然就知道。”沈宴清再次开口。
白桃心想,等他到了昌州,一起把人都抓起来,他们哪还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信任崩塌以后,再想建立是很难的。
沈宴清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没有强求,站起身来:“准备一下,两日后出发。”
白桃说好。
她哪有什么要准备的,每日就是吃饭、沐浴、睡觉。
对了,还有擦药!
这个得准备,她不能让哥哥看到她身上的伤。
自沈宴清来过这么一回以后,白桃发现她屋子里的门不锁了,早上的时候,女婢给还给她开窗通风。
不过现在,就这么门窗大开着,白桃也不会想跑。
他知道她不会逃跑。
两日以后,白桃在周府门口看见了骑马而来的白桥。
青年驭马而来,远远地看见了她,便飞快地下了马朝她走来。
眼见小姑娘安然无恙,白桥鼻尖酸涩,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今日起的还挺早。”
的确算早,朝霞还未散去,红日初升。按照以前,白桃这时候都没睁眼。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白桃兴奋地上前抱住哥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而后又略带嫌弃地开口:“有点扎。”
说的是白桥的胡子,这些时间他殚精竭虑,压根没有心思清理自己。
沈宴清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而后别开视线。
一家人几日不见,亲密一些实属正常。
只是他永远也不能知道,和家人亲密和拥抱到底是什么滋味。
待他们寒暄完毕,沈宴清才开口:“出发。”
为了赶路,白桃已经换回了原先的窄袖长裤,与其他人一道骑马。
昌州崇山峻岭,地势险峻,路不好走。因而昌州与遂州虽近,但是路程上却要远一日。
众人需在山中搭帐子过一夜。
山野荒地中篝火点起,半山明亮。青年独自坐在帐前,旋开水袋,喝了一口。
远处有人在交谈,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而沈宴清的附近却是安静无比,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闲聊。
最热闹的还是白家那边,带的人虽然不多,可是相互之间极为熟络,一停下来好像就有聊不完的话。
为了防止他们有异心,一路以来沈宴清都派人看着他们。而现在,他们的帐子被其他人的围拥在中间,距离沈宴清的帐子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