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提起裙摆,走近马车。
她现在明白,他们准备的这条裙子也是故意的。
这么一条裙子,白桃连走路都难,更别说跑。
正想时,墙外忽然出现一阵骚动,白桃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有人翻墙跳下。
那人身上衣着破败不堪,露出来的口子里全是深红的皮肉。
待看清那人的脸时,白桃头皮发麻:“……段鸿弋?”
少年的视线陡然抬起,满带脏污的脸颊让白桃心头一震。
只是一瞬间,他便低下头,飞快地从她身旁跑过。
可是凌温书更快地拦住他的去路,抬脚将人踹翻在地。
少年还没爬起来,楼中就走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少年压在地面。
白桃朝他走去,语气有些沙哑:“……段鸿弋。”
少年挣扎不成,昂起头颅看着她。
幽然的眸子眯起,段鸿弋冷笑一声:“竟然是你。”
说完,少年嗤笑一声,胸腔振动,咳出了一点血。
猩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而下,白桃吓了一跳:“他们把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话,一左一右的两个官兵便抓着他的肩膀将人拖走。
“你们带他去哪!”
白桃想跟上去,哪知道一脚踩到了群沿,直直地栽了下去。
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面色冷漠的青年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白桃心头一窒。
见到段鸿弋之前,白桃从不觉得那个人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可现在,少年玩伴血淋淋地出现在她面前,白桃才明白,这不是一场玩笑。
他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白桃下意识想要后退,眸子里染上畏惧。
“别管太多。”沈晏清开口道,“如果你听话,就不会落到那个下场。”
青年直起身,扬了扬手:“送她回去。”
身旁有官兵走上前,白桃不想那样狼狈地被人掺走,从地上爬起来时腿还有点疼。
她没反驳,没求饶,只是爬上马车时有些踉跄。
沈宴清看着她的身影,没去扶,也没说任何话。
良久,身后有人来问:“殿下,段小四该如何处置……”
“今日守卫,看管不严,按军规处罚。”沈宴清转身入内,“为段鸿弋换一处关押地。”
*
白桃终于认清一点。
她是人质这件事,其实从始至终没有变过。
马车回到周府,白桃下了车,再次被送进客房。
门扇合上之后,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见不到父兄,好友被囚,她自身难保,白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算是逃出去,她又该去哪里?
无人时,身上的痛处才慢慢地传来,白桃提起裙摆去看,才发现膝处已经磨出了一块血印子。
在这几日间,她浑身上下已经折腾出好些印子。
新伤旧伤交错,白桃神情漠然,松开了裙角。
日常有人给白桃送饭,无论做什么,她身边总有人在。
他们每日警惕着白桃再闹,却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心思再逃了。
书房内。
缀金的纸张被皙白的手指摊开,露出上面的几个大字:“吾儿,速归。”
沈宴清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叠起来。
青年夹起纸张,一伸袖,就着灯台上的烛火点燃了信纸。
火光明灭映照,沈宴清恹恹地松了手。
一旁的凌温书吓了一跳,这可是宫中送来的信件。
殿下他烧了自己父亲、当今皇帝的亲笔信。
凌温书的音节卡在了喉咙里,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问道:“殿下,京中事态紧急,可要即刻启程?”
“不急。”沈宴清回答,“等这边的事安排完。”
青年提起笔,蘸了些许墨汁,忽然一顿:“这几日她很安分?”
凌温书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回答道:“近日,没有听到别的消息。”
沈宴清微微迟疑了一下:“人还在?”
“还在。”
沈宴清顿然有些沉默,笔尖微顿,写了两个字,便撂了下来。
凌温书看着殿下的动作,弱弱地问了一句:“殿下要去看看么?”
“不去。”
沈宴清回答道,随即摊开一本卷宗,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青年抱着袖子走出书房,凌温书默默跟在身后,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已经入了夜,天色已暗,凌温书从下人手里接过灯,为沈宴清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