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宛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儿,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天灵灵地灵灵,待会儿我婆婆烧的纸钱跟我一样,都是孝敬宁家祖宗的,别送错了。”
“婉儿啊,你说什么呢?”张喜凤好奇地问,也想学学文化人讲话,不然她待会儿只会说“神仙保佑”“菩萨保佑”,一点儿创新都没有,自己都听腻了。
宁宛划开一根火柴,点燃烧纸的一角,淡定回答,“哦,妈,我在祈愿呢,希望祖先永远庇佑家族,万古长青,庇佑子孙,平安顺遂,我们的福报都是祖先给的,我们时刻谨记,一定不会忘记恩德。”
张喜凤为难地张了张嘴,就记住了最后一句。
对了还有这称呼好像不对,她立即纠正,“婉儿啊,不是神仙吗?怎么你说……”
“哦,祖先祖先,祖宗跟神仙的统称。”宁宛面不改色的忽悠。
于是,张喜凤信了,也因为这一打岔,刚才记住的最后一句也忘了个干干净净。
再于是,烧纸的时候,宁宛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轮到张喜凤的时候,她很诚挚地双手合十,道:“我要说的跟我儿媳妇一样,感谢保佑啊,感谢!”
宁宛:……
呵呵了。
不过,得了便宜的是老宁家祖宗,宁宛又觉得这样的婆婆太可爱。
婆媳俩烧完纸钱,又赶紧收拾干净。家里的大门也敞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叶秀娟拿着盐一蹦一跳地回来,把盐送去厨房,她又赶紧回了自己屋。
见没人跟来,叶秀娟又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毛钱,叠成三角,塞进了床头的砖缝中。
本以为张迎春那根红头绳也就值一毛,谁知道供销社的阿姨见她嘴甜,直接按原价给她退了。
叶秀娟高兴了一路,激动了一路,就是不敢跟家里人分享,怕钱还没焐热就被自家妈收了。
没多久,叶家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
叶绍行的脸色不是很好,工作上的进展不是很顺利。
宁宛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公爹满面愁容,下意识道:“爸,生产队的任务猪又有得病的吗?”
叶绍行一愣,想到宁宛之前跟着去县城的事,又自然了脸色。
“那倒没有。”叶绍行回了句,又朝着厨房望了望,“你妈呢?”
张喜凤听见动静从堂屋出来,上前就问:“回来啦,啥时候去买任务猪补上,定下没?”
提及这个,叶绍行又变了脸色,蹙眉道:“队里农具不够,张大哥非得要买农具,不买任务猪。”
“啥?那怎么行?任务猪能杀了分肉,买了农具年底分啥?能一家分把镰刀锄头的当饭吃?”张喜凤不乐意了,“啥也不买,年底还能分几毛钱,这叫什么事儿啊。”
瞧着公婆一起愁眉苦脸,宁宛想着帮忙分担点儿压力,她开口道:“爸,农具差多少钱啊?”
第29章 我嗓子眼儿大
叶绍行本不愿意跟媳妇之外的人多说,但媳妇待老三媳妇不一样,他也就多说了两句。
“钱倒是够了,猪崽子二十五,十把镰刀八块,十把弯刀十块,再要十把锄头十五块,工业券我攒的刚好够用。”
张喜凤接过话儿茬儿,“还真够了,二狗子卖了七十多块钱哩。”
那头猪才喂了不到半年,剔骨之后也就剩了六十来斤生猪肉,煮熟了只出了不到四十斤。
二狗子胃口大,吃了不老少。也得亏卖两块一斤,不然本钱都赚不回来。
说起来,原本今儿村儿里还准备把剔下来的骨头炖了汤分给社员。
但听说二狗子拉了血,村长怕出事,没敢明目张胆地分,有十几个不怕死的社员偷偷地拿家去了。
“钱够了就都买呗,你愁啥?”张喜凤又接着说了句,这也是宁宛疑惑的。
叶绍行舀了两瓢水倒洗脸盆里,边洗手边说:“哪儿那么容易解决?各个小队队长意见不同,社员意见也不一,这事儿就没法好好办。
有的说,这些卖猪的钱,只能买猪崽子,剩下的到年底分了,能多分点儿。
有的说,卖猪的钱是集体的,就应该用到有利于集体的事儿上去。买农具是正事儿,咱们队里的农具不够用,很多同志分不到镰刀就用手薅,那样根本就不出活儿。
要是买了够用的农具,抢收快了,咱们村儿第一个交粮,还能得奖励。
就是万一得不了第一,农具买了钱花了,年底分的钱就少。”
张喜凤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咋办。
宁宛听懂了,而且也差不多找到了问题所在。
“爸,说白了就是钱的问题,只要咱们村儿富了,社员就不会纠结这些鸡毛蒜皮。”
叶绍行跟张喜凤同时看向宁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