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背后传来脆脆地一声响。
“嗯?”楸楸回头,听出来是方才叫裵文野叔的小孩,回头一看,果然是。
“姐姐,你是First叔的女朋友吗?”
其实小孩儿的普通话讲得不太好,通过刚才的交流,她知道这小孩儿是个ABC,从小说英文的。
反应了一会儿,楸楸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小孩儿问。
楸楸心想有趣,敏锐地感觉出,这个小孩儿跟他关系不一般。
“你今年几岁?”楸楸反问。
小孩儿还以为她是觉得几岁儿童谈论男女关系,儿童不宜,辩驳道:“姐姐,如果只是男女朋友,朋友,亲戚,同学,这些关系的话,没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吧?”
人小鬼大,楸楸乐了。她说:“不是哦,我只是不乐意一直被问问题。如果你不回答我,那我也不会回答你。”
小孩儿被她说服,撅着嘴说:“好吧,我今年七岁了。你可以回到我的问题了吧?”
楸楸:“朋友的关系。”
小孩儿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
“怎么了?”楸楸问。
“没什么。”小孩儿忙不迭摇头否认。
他不再说话,楸楸也乐得安静。
庞大的树冠将周围的地面覆盖一层树阴,日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在地面洒落斑驳的金影,四处传来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教堂里有动静传达出来。
楸楸不知道里头躺着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位女性,今年二十九岁,客死他乡,尸身于几天前从美国空运回来,这几天进行了尸检,报告无异后,于今日举行告别仪式。
小孩儿站得累了,在她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分给她两个。楸楸接过来,道谢,问他怎么不去玩。她看好些小孩儿都在外面玩,有些扑在草丛里,说是要捉一直嘶噪聒耳,令人不得安宁的蝉。楸楸觉得如果他们捉到了,一定会把蝉弄死。
“她们不想跟我玩。”小孩儿委委屈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楸楸也不知道为什么,默了默,说:“没事儿,坐着也行。”
“姐姐。”小孩儿扭头看她,“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First叔来了。”
“啊?”楸楸愣了一下。
如果只是听前半句,她会借的。可是后半句,使得楸楸心生犹豫。
一方面是不知道小孩儿的妈妈和裵文野是什么关系,是否会给她带来困扰。一方面是万一是个熟人,那少不了要一起吃中饭吧?
“不行吗?”小孩儿眼巴巴看着她。
楸楸受不住撒娇,可也从不委屈自己,她看着小孩儿,问:“你妈妈跟你First叔是什么关系?”
约莫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那么合家欢,小孩儿脸唰地红了,犹豫了一阵才支支吾吾吭声。楸楸没听清,心里已经猜出来,有不确定,“什么?”
小孩儿恼羞成怒似的,握紧小拳头,一双眼瞪圆了看她,气鼓鼓地,半晌像泄了气的皮球,说:“我希望我妈妈跟First结婚。”
这回不叫叔了。
楸楸就知道关系不简单,那这手机肯定不能借了,她虽然总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没有人会看自己的热闹不嫌事大。
“那怎么办?我跟First虽然是朋友,可我们关系不纯洁。”
小孩儿愣了一下,看她,“可是,可是,你刚才……”
“我骗你的哦。”楸楸心底一丝愧疚,嘴里的口香糖嚼得不是滋味。
这小孩儿刚才肯定很高兴,就像小时候班级里的同学希望某个男老师和女老师结婚一样。
“好吧,我也猜到了。”小孩儿叹了一口气,颓然道。他滑下排椅,耷拉着头离开。
楸楸也没拦他,在原地休息片刻,有点饿了,便打算到附近转一转,尝尝车轮饼,脆甜卤藕卤肉卷,虾扯蛋,芝士热狗棒,一通吃下去,七分饱。看着还想吃的饭团,鸡锁骨,酸奶捞……
她给裵文野发微信:你不在,我只能吃几样,完全不尽兴。猫猫好可怜.jpg
“做好啦,美女,一共九块钱。”窗口里,老板吆喝着,把饭团递出来。
“好咧。”楸楸接过,扫码付了钱。
这段时间在香港遇到的饭团几乎都是台湾饭团,可她不爱吃紫米的,好不容易在这儿遇见一家东北大米的传统饭团,没忍住还是买了个,额外加了海草鸡柳和酱八爪鱼,一手握不住,她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吃,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庞大树冠遮头,她慢悠悠地吃着饭团,看街上百态。
没吃两口,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楸楸无聊地看过去,愣了一下。
楸楸嘴里一口还没咽下,怔忡看他,“不是一个半小时?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