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隐约听见了咳嗽声,还有茶水碰撞在一起的动静。
“这院中的符咒,有些作用。”明奴觉得有些奇怪,他走到墙前,随意地撕了一张下来,上面的墨迹摸起来很新,应当是刚干没有多长时间。
江雪鹤到了他身旁,伸手去摸墙,取了一些墨迹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闻,对他道:“墨里有血。”
“还是沾了邪祟怨气的血。”李逍火开了口,说,“味道有些熟悉,和外面尸堆的味道一样。”
随着一声开门的动静,少女从房间里出来,对他们比划着手势,示意他们进去。
明奴轻声道谢,离得近一些,能看清少女的容貌。虽然面色枯黄略微发青,少女性子偏内敛,有一双清亮的眼,眼皮子略微垂着,晃过去时像是一道青烟。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色从窗户透进来,映出来床边的人影。
男子躺在床侧,他的身形如同蒙了一层薄薄的膜,仿佛一触即碎,他和少女的面容有三分相似,扇形眼往上挑,耳尖略微往里。
只是脸色有些白,似乎受了伤。
“诸位……伶月她不会讲话,胆子有些小,镇子的情况,你们应当也知道。”男子开了口,嗓音慢慢的,像是拖着一口长气。
伶月睁着一双眼,看着男子略微担心,闻言点了点头,又对他们比手势。
:这是,哥哥。
原来是这般,明奴心下了然,开口道:“多有叨扰,我们今日方过来,不知镇子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番交流,男子告诉了他们的名字,他叫伍清,镇上从三月前邪祟开始作乱,邪祟害死了许多人,他年少时得过路过的散修指点,会写一些符咒,侥幸和妹妹捡了条命。
“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过镇子,镇子附近邪祟作乱,我身上染疾难以出城门,连累伶月在此……若不是几位公子,兴许我和伶月要饿死在这里。”
伶月点点头,上前扶住了伍清的肩膀,递了一旁的茶水给伍清。
“我们前来便是为此事,伍清,你可知晓邪祟是从何处而出?你们可见过……”明奴问。
伍清咳嗽了两声,闻言仿佛陷入了不太好的回忆,对他们道:“应当是自婆娑鬼仙的神龛而起……离州是婆娑鬼仙庇护之地,我们镇上建的也有佛龛,三月前一直大雨,镇上一户姓孟的人家去祭拜时受困离奇死亡……之后镇上频出怪事。”
“至于邪祟的面目,只听闻六耳九目,身穿乌袍,这等的怪物,未曾亲眼见过。”
“六耳九目?”明奴闻言和李逍火对视一眼,未曾听过这般的邪祟,如此形象,倒有些像是妖邪。
妖邪算是邪祟的一种,通常出现在天下大乱之前。
典籍上有记载:夫神土,赤云现,九州裂云,南天濒危,神兽四异,妖邪现,鬼城尽出,君临泽,人间尽乱,祟伥矣。
“咳咳……没错,我们只是听闻,这么多天,我和伶月鲜少出门,只在白日里午时出去。传闻见过邪祟真面目的全部都死于非命。”
伍清:“如今所传的邪祟六耳九目,到底是真是假……已经无从得知。”
“诸位小公子,看你们年龄不大,来此地恐遭劫难,若能回去,还是尽早回去。”
“恐怕不行,我们奉师门之命前来,”明奴说,他对伍清道,“此地患祟已久,来日不除必成后患。”
“伍公子,你的身体如何,我们带的有些灵药,不知能不能管用。”明奴问道。
身后的红衣与黑衣少年犹如梁柱,两人一人在打量伍清与伶月,另一人在打量房间的陈设,只时不时地视线落在明奴身上。
“不碍事,我身上已经是旧疾,如今无药可医,倒是伶月……你们为她看看,不知她身上的伤还能不能治好。”
伍清让伶月上前,一截袖子掀开,三人看清了少女方才遮掩的手腕。
那里的皮肉皱在一起,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在疤痕上面有无数只针孔一般的黑点,乍然看是黑点。
明奴视线略微停顿,仔细看才看清楚,后背情不自禁地浮上一股凉意。
那是一些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眼睛一样的东西。
细小的眼睛如同虫子一般在伶月的手腕上缓慢地移动,虽然只有简单地向左向右,但是也足够令人头皮发麻。
明奴脸色几乎立刻便白了,面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江雪鹤看不见,目光虽然对着伶月的手腕,但是毫无反应。
李逍火看了好几眼,稍稍感兴趣,然后视线移到江雪鹤身上,略微歪头有些疑惑。
江雪鹤稍稍侧头,与李逍火对上视线,凤眸对上深不见底的墨眸,两人对视片刻之后,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两人同时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