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想过给二少爷写信,只是几次去问,扶光那里都说二少爷不在,信没有机会寄出去。”
明奴问道:“什么事?”
他语气轻下来,“你只管说便是。”
忘春脸上露出笑来,对他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我成亲了。”
四个字一出,明奴略微怔然,耳边是忘春的碎碎念,忘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跟他讲。
“她也是府中的下人,二少爷兴许见过她,她不怎么喜欢讲话,奶娘给我们置办了院子,就在隔府的一条街……”
声音在耳边模糊起来,有春风微拂而过,扬向天际化为长风,忘春的嘴唇一张一合,面上带着腼腆幸福的笑。
“二少爷?”忘春叫他。
明奴回过神来,随即道:“……挺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正殿,明奴与忘春一并踏入,正殿之中,春兰守在江夫人身边。
江夫人美目流转,从明奴踏入时目光便落在明奴身上。
梅含珏:“见过伯母,今日我们是陪明奴过来,伯母不必忧心,裴仪在扶光一切都好。”
江雪鹤如今身在虚妄峰,自然回不来。
眼前几位如今都是仙门贵子,个个修为了得。江夫人视线从明奴身上缓慢地收回,眼底隐隐倒映着一道瘦弱怯懦的身影。
如今少年犹如塑骨重生,从原先的胎骨中脱生出来,褪去了旧时的印记皮囊,焕然新生。
“府中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你们四位请便。”
江夫人留下这么一句,她旧时如何对待明奴,明奴自然心知肚明,儿子如今脱离她的掌控,她已无力多管。
她鬓间多了一缕白发,交代完之后,便被春兰扶着下去了。
梅含珏的目光稍停顿,随之收回视线,对明奴道:“我记得明奴少时是在偏院长大,可要过去看看?”
少正安看着殿中陈设,问明奴:“你与裴仪不住在一处?”
“我并不是亲生。”明奴说,他带着几人去了偏院,便是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偏院离正殿很远,在江府偏僻处,这里靠近后山,一棵梧桐树几乎参天,在梧桐树之下,一名妇人正在捡拾碧螺春。
明奴站在门口,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奶娘”。
妇人便是凡世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上了年纪之后鬓边有白发,眼边生出皱纹,正在走向衰老。她有一双温和的双眼,兴许在此时,依稀能看到明奴的几分影子,看人时散发着柔和温情。
“奴奴?”妇人随之扭过来,手里的茶叶散回竹筐里,面上是难掩的欣喜。
明奴被抱了个结实,他脸颊边荡漾出浅浅的笑容,眉眼略微弯起来。
雪衣少年垂眼,笑起来时犹如画中人。
梅含珏与少正安在身后看着,少正安见状道:“他这名字,倒是……”
剩余的话少正安没有说。
明奴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名女子。女子容貌生的普通,身上有种内敛柔善的气质,正在角落处收拣衣裳,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们二人身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去。
“香兰,还愣着做什么,这是二少爷,你原先不是在府中见过?”
女子随之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对明奴呆板道:“见过二少爷。”
忘春正好在此时回来,见到香兰在干活,率先到了香兰身边,随之拉着香兰的手腕到了明奴面前。
“二少爷,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日后二少爷若是回来了,我们一起伺候二少爷。”
梧桐树下笑意盈盈,散着人间烟火气,编织成温馨的一幕。
宋奶娘看向明奴身后,问道:“这些是明奴的朋友?明奴还未曾带过人回家。”
明奴没有介绍,少正安与梅含珏已经上前,主动道:“嬷嬷,我们是明奴的朋友。”
“嬷嬷喊我含珏便是。”
少正安说:“嬷嬷喊我少正便是。”
少正是玉阙国姓,两人话音落下,宋奶娘与忘春皆是一阵紧张,奶娘问道:“那这位是……”
说的是少正安身后的卫歌。
少正安道:“这是我舅舅,也是明奴的小师父。”
“嬷嬷喊他卫歌便是。”
忘春忍不住念叨:“卫歌……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明奴已经踏入院子,奶娘围着梅含珏与少正安忙碌,上了茶水和点心,他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间,这里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样子。
一张靠窗的小床,他自己缝的丑娃娃,还有他从江雪鹤那里拿回来的一些破烂。
他静静地在床边坐着,窗外夜幕落下,外面时不时地传来笑声,梅含珏擅长哄人,把奶娘哄得笑呵不停。
饭菜的香味飘过来,明奴的房门被敲响,忘春的声音顺着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