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鹤哥哥。”明奴开了口,他在门口的位置站着,离窗边的少年很远。
这是前世的江雪鹤,他眼角稍稍掠过那道红衣人影,脑海中浮现三眼相的第三只眼,很快收回了思绪。
“不必多礼。”江雪鹤开了口,嗓音略微冷淡,停顿片刻之后对他道:“过来。”
明奴稍稍地愣住了,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才朝着江雪鹤过去。
“鹤哥哥……找明奴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奴与江雪鹤依旧隔着距离,这一段距离被他划在安全范围里。
离得近了,江雪鹤的气息与气场更加强烈,少年那双冷淡的眼落在他身上,自上而下地打量他。
最后目光落在他缠绕的指尖上,他听见了江雪鹤的声音。
“今日你去了哪里?”
今日他去了哪里?
他一直都在学堂,除此之外没有去别的地方。他随之了然,原来是审问,兴许是江夫人授意。
明奴闻言回复道:“今日一直都在学堂,未曾去别的地方。”
面前的红衣少年略微皱眉,自己的回答兴许没能让江雪鹤满意,明奴低垂着眉眼,沉默不语。
他略微低头时,脸上的烫伤伤疤完全浮现出来,江雪鹤的目光在他脸上烫伤的位置停了好一会,目光存在感太强,让明奴稍稍有些不适。
这伤是替江雪鹤受的,江雪鹤以前未曾在意,如今这样盯着看,仿佛在羞辱他。
明奴自诩重来一世,心性已非前世可比,如今再入前世之景,内心犹如被已经深入糜烂的刺再次戳穿,心底烂开了一个无底的洞。
兴许让他进来是错误的选择,他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烂在前世的过往里,永无宁日的被刺痛。
明奴低着头,身体略微僵直,直到江雪鹤收回目光,他看着自己充满伤痕的手指,稍稍垂下衣袖,遮住了那些伤痕。
“明日不要迟到。”江雪鹤最后吩咐了这么一句。
明奴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复的,兴许是听话地“哦”一声,或者是默认,直到他走回自己的院子。
他脑袋一片重,好似脖子要支撑不住,加上他这幅躯壳没有修为,未曾察觉到有人跟了他一路。
直到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忘春已经把这件事跟奶娘说了,奶娘为他请了大夫过来。
明奴如同木偶娃娃一样被拽过去看大夫,大夫为他检查了伤口,给奶娘开了药方,让他这几日不能洗头发,以防万一还在他脑袋上缝了两针。
他的脑袋用纱布裹了一圈,明奴坐着站着的时候都没感觉,直到他躺到床上,脑袋沾到东西便疼,只能侧着身子睡,一不小心翻过来又会碰到后脑勺上的伤口,睡梦中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
这般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明奴第二日精神更差,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多么弱,一副弱的躯体,些许疼痛都让他难以承受。
早上忘春又为他上了一遍药,明奴抱着书袋去上学,他脑袋顶着纱布,在路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一日的几名少年。
若是他有修为自然不必顾忌,现在他置身在前世,又受身份所困,几名少年找他麻烦确实算是小麻烦。
他抱着书袋进了学堂,因为他受了伤,顿时吸引来不少目光,大多都是议论,明奴装作不知道,回到角落的座位。
周姓少年与几名少年进来时便看向他,眼中隐隐有威胁之色。
明奴还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已经无暇顾及,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全部和先生讲的东西无关。
——过去和妻菏融在一起,三眼相,瘟疫,邪咒
他如今便陷在过去里,要想办法先从自己的记忆走出去。
明奴自己没有把握,若是让他完全释怀才能出去,到时恐怕会很棘手。
“原先我们曾讲过,仙君在世时,与许多人族亲近,其中包括仙灵、湘秦、绯邱,妻菏……妻菏在千年前便在黄沙之中,属黄沙古城,它们一族信奉三眼相千年,后来随着仙君逝去淹没在黄沙深处,三眼相一并化为鬼相。”
“如今的妻菏实为重建,并非千年以前的妻菏。”
明奴听的略微入神,先生还在讲堂上站着,脸已经变得模糊,外面的窗犹如蒙了一层细细的沙,耳边有沙沙的声音缓缓淌过。
很快先生的课便结束了,一群少年少女一哄而散,明奴抬眼看过去,周氏和几名少年还没有走,其中一名少年上前。
“江明奴,跟我们来。”
明奴把自己的书袋合上,他慢吞吞地起身,略微低垂着眉眼,跟在前方少年。
少年还是前一日带他的少年,对方在前面道:“江明奴,今日周少爷兴许会认真了,你若是没有带书印,一会便学机灵点,不要让周少爷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