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自问做得仁至义尽,他问心无愧!
古往今来,皇帝都是孤家寡人,登基后,最大的敌人是手足,杀完手足,最大的敌人就是儿子,历史上,每个皇帝的手都沾满了至亲的血,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可这个萧胤,为什么二十年来都不肯放过他?
此前几乎夜夜入梦,如今更是装神弄鬼扰乱民心!
建文帝神色阴冷,低吼:“有朕这个真龙天子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给朕退避三尺!立即传朕旨意,封了卧佛寺!”
“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呀!卧佛寺是太祖出世的地儿,这上百年都是皇家古刹,太祖还专门塑了金佛像,您要封寺庙,且不算那些高僧何去何从,便是百姓也会众说纷纭,届时无知平民妄加揣度,对您也不利。”单公公低声相劝,唇角却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建文帝暴躁烦闷的情绪被单公公三言两语给稍稍顺平,他沉吟片刻,紫胀的脸皮终于恢复了些许肉色:“你说的有理,此事需从长计议,朕不可方寸大乱,否则遗祸无穷。”
一个褐衣小内侍弓着肩缩手缩脚地迈进殿,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建文帝,显而易见,又是不好的信儿。
建文帝眉心皱得更紧,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抬抬手,寒声道:“说。”
“西秦使团来人了,希望皇上问罪睿王。”
建文帝的脸骤黑似墨:“大理寺的调查还没个着落,他们想朕怎么处置睿王?睿王是朕属意的储君,就算他真杀了贺兰悠,朕也不可能把他交出去!”
“西秦人仗着国力强盛,竟然敢把做过腌臜事破了身的贺兰悠送来大楚和亲,如今触怒天意死了人就来大动干戈兴师问罪,简直欺人太甚!”
言罢,建文帝俯身将书桌上的奏折挥落在地。
勤政殿的宫人纷纷磕头请罪:“皇上息怒。”
“离西秦规定的破案期限还有两天,小七媳妇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建文帝背着手,满脸焦躁,他来回地走动着,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倏然,他刹住脚步。
“邢公公,你现在就去宁王府传朕口谕:宁王妃即日起,全权负责贺兰悠一案,不得有误!”
……
这一大早,不止建文帝肝火大动,睿王萧千宸同样一夜未眠,此时,正在书房愁眉不展。
听完亲信回禀的讯息之后,睿王愁眉锁眼,摁了摁眉心,他看向亲信郭浩:“宁王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睿王尽管被禁足王府,可他依旧没被切断外界的音信来源,知晓是晏凌负责查验玉华公主的尸体。
郭浩拱手:“宁王妃允诺自己会三天以内查出真相,皇上刚派人去王府传口谕,希望王妃能加紧。”
睿王闻言一叹:“事到如今,也只能静候宁王妃的佳音了。”
“王爷,宁王妃真的会尽心尽力吗?您别忘了,”郭浩压低声音:“宁王也是皇子!”
言外之意,萧凤卿也可以竞争储位。
睿王轻蔑一笑:“郭浩,你几时见过一条被拔了牙的狗去撕咬自己主人的?”
郭浩哑口无言。
“王爷!”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慌乱女声。
是周侧妃的侍女思思。
睿王示意郭浩开门。
门一开,思思五色无主地跑进来,噗通跪在睿王跟前:“王爷,侧妃她见红了!”
……
秀水苑。
周侧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挂着冷汗,府医正在给她切脉。
吴湘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里牵着一名三四岁的女童,女童面露忧色地看向周侧妃。
“侧妃,您还疼吗?”
周侧妃虚弱地笑了笑:“没事,谢谢薇姐儿。”
“怎么会不疼?”薇姐儿小小的眉头皱到一起:“我看到侧妃你流血了,会不会伤到肚子里的小弟弟啊?”
周侧妃还没说话,吴湘儿先开口了:“薇姐儿,不懂就别乱说话,胎儿一向金贵,被你吓跑了该怎么办?”
薇姐儿畏惧地看一眼冷着脸的吴湘儿,咬咬唇,不敢做声了。
周侧妃浅笑,递了个安慰的眼色给薇姐儿。
薇姐儿立刻会意,悄悄冲周侧妃眨眼睛。
捕捉到这一幕,吴湘儿的面色更难看了。
周静姝这个狐媚子,不仅笼络了她夫君的心,就连她的亲生女儿都被灌了迷魂汤!
望着周静姝面如白纸的模样,吴湘儿不由得平生畅快,要是那个该死的孽种流掉就好了。
“王妃。”府医撩开珠帘走出来。
吴湘儿不动声色地敛去嘴角的笑意,忙道:“侧妃如何?她的孩子可保住了?”
府医恭敬道:“请王妃放心,侧妃并无大碍。”
闻言,吴湘儿的眼眸闪了闪,立即做出如释重负的模样:“那就好,你赶紧给侧妃开些安胎药,务必将侧妃的身体调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