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徵喝茶的动作一滞,放下茶碗,定睛望着晏凌,语声柔和:“安阳,抬起头看着我。”
晏凌狐疑,闻声抬起双眼,撞入了贺兰徵深沉似海的眸子,他淡笑:“你对孤抱歉,谁又曾对你抱歉呢?你总为别人着想,谁又真的设身处地为你想过?你没有对不起谁,你也不需要因为谁而感到抱歉。”
贺兰徵俊眉微扬,嘴边的笑容越发温暖宁静。
“安阳,我们是家人,也是朋友,你不必这么有负担的,谁欺负了你,咱们就欺负回去。孤是储君,你是公主,西秦多的是人来讨好迁就我们。”
晏凌的胸口涌过阵阵暖流,平心而论,这几个月,贺兰徵对她的帮助实在太多了。
如果没有贺兰徵母子,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说的是,我以后真得学会仗势欺人。”晏凌水眸弯起:“可不能辜负这个身份。”
“孺子可教也。”贺兰徵欣然称赞,又道:“过三天便是芒种,西秦在芒种时有个习俗叫‘种夏’,是取插秧播种之意。西秦的皇室有大片皇田,每年芒种都会去做做样子,父皇让孤主持今年的仪式,公主与皇子都得去。”
晏凌目露诧异,迟疑地指了指自己:“该不会我也要去?”
贺兰徵认真地肃了脸色:“你当然要去,不仅你,还有其他三国的使君也会去皇庄参观。”
晏凌呼出一口气,郁闷地捏了捏橘猫的腮:“我这样又不方便,去了也不管用,太子殿下指望我坐着木轮车下田当农民?”
贺兰徵被晏凌逗笑,不容置喙:“必须去。”
第392章 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
三日后,西秦皇族从皇廷出发前往四十里外的鸣鹿山举行种夏大典。
西秦帝后改了前呼后拥的派头,太子同几位公主皇子的车驾亦是低调简单。
天光大盛,鸟语花香。
车厢内点着一两十金的沉水香,晏凌身穿烟紫色的软烟罗纱裙靠着马车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菖蒲则在一旁给她打扇。
忽闻车窗外有咚咚的声音响起,晏凌一惊,瞌睡都去了大半,跟菖蒲对视一眼,菖蒲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公主,是属下。”秦夜又敲了下窗子。
晏凌一笑,菖蒲立刻用支杆勾起了窗户。
秦夜将一筐鲜红欲滴的樱桃递进窗口,恭敬道:“公主,这是太子吩咐属下送来的。”
晏凌的目光流连过那筐新鲜红润的樱桃,掩唇笑了笑:“替本宫谢过太子皇兄。”
一束明媚的光辉从天空洒落,为晏凌明丽的容颜镀上柔和氤氲的光芒,仿佛天山仙子。
她的眼尾外翘,凤眼潋滟,宛若是泡在溪流下的一对琉璃珠,璀璨夺目。
晏凌说完就放下了窗帘,但仍有很多人沉浸于方才的惊鸿一瞥。
前方的乌里王子收回视线,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西秦官话:“安阳公主甚美,这等美人儿若能给本王当大夫人,就算她腿脚不好,本王也定会好好宠爱她。”
提起这档子事,乌里王子的脸色就不好看。
当着天下人面求娶安阳公主,熟料,对方其实是容华公主,而且容华公主死活都不肯和亲。
于是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身边的随从连忙奉承:“王子假如真喜爱安阳公主,我们大可再向秦帝求娶一次。”
乌里王子还没说话,旁边插来一道戏谑的男声:“癞蛤蟆在地上爬,天鹅则是喜欢在天上飞,两者的距离天差地别,犹如云泥。长留,你说是不是?”
萧凤卿冷冷瞥了眼乌里王子:“牛粪弄脏了红玫瑰往往是不自知的。”
乌里王子主仆对中原的文化了解浅薄,对于骂人的俗语更是一窍不通,虽听不懂萧凤卿与沈之沛一唱一和,可从他们鄙视的表情就猜出不是什么好话。
乌里王子瞪着萧凤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
萧凤卿气定神闲:“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乌里王子脱口:“本王不是个东西!”
“噗——”
乌里王子话音落地,周遭哄然大笑,笑声此起彼伏,像一片片麦浪层层叠叠地倾压下去。
晏瑶不屑道:“就没见过痴人说梦能成真的。”
沈之沛慢悠悠接口:“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只是癞蛤蟆跟天鹅相去甚远。”
晏瑶这几天一直在生沈之沛的气,听到沈之沛出声,傲娇地哼了哼,扯过马缰去了别处。
沈之沛无可奈何地叹气:“孩子长大,就有脾气了,等回了骊京,我可得找国公讨人情。”
他侧眸,却见萧凤卿时不时朝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