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嬷嬷扯出一抹笑:“兴许是夫人第一次打人的缘故吧。”
慕容妤抿抿唇:“晏凌……当时的神态如何?”
朱嬷嬷回忆须臾,想起晏凌挨打的情景,她也觉着不太舒坦,轻声说:“挺安静的。”
短短四个字,慕容妤的心却没来由揪了揪。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有的孩子明白自己哭了闹了也不会有糖果更不会得到大人的爱怜,因此他们从不哭,即便是被打了也只会选择独自坚强。
“那孩子应该之前从未挨过打。”慕容妤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手心依然滚烫,如一块烙印。
朱嬷嬷这次难得没有一味偏袒慕容妤,思忖一会儿,她道:“夫人,您害怕二小姐像前头的大小姐那样惨遭不测,情绪难免失控,但是您适才对那孩子确实过激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无辜的,苏眠做的恶事也不能全算给她。”
“这没娘的孩子,心思本就重得很,老奴初识她也不喜欢,总害怕她是第二个苏眠,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老奴发现她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许多,性情稳重,不争不抢,亦不是那种心怀叵测之人。”
“我虽然眼睛瞎了,心却没瞎。”慕容妤揉了揉眉心,尽管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悉数吐露了心扉:“其实好多次,我都不想对她那么苛刻,她是个好孩子,可惜投错了胎,如果她托生在别人的肚子里,我一定能好好疼她。”
忆起上次晏凌给自己夹的那块豆腐,还有两个人屈指可数却并不惹她厌烦的身体接触,慕容妤的表情倏然柔和:“瑶瑶也喜欢亲近她,所以瑶瑶义不容辞地维护她,我、我都有好几次想和她主动说说话。”
“可是……”慕容妤痛苦地蹙紧眉:“为什么她偏偏是苏眠的女儿?我知道自己不该打她,打她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打她?如果有朝一日,我的女儿被人这般苛待,我死都不瞑目啊!”
朱嬷嬷的眼睛微湿,哽咽道:“夫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都得往前看,咱们不要再想了,您也千万别再执着于此,咱们要为活人而活。”
“朱嬷嬷,”慕容妤的眼底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她攥紧手指,嘴角噙着刻意弯起的弧度,音量又轻又缓,好像生怕惊扰了谁。
“当年那么混乱,有没有可能……晏凌是我的女儿?”
朱嬷嬷闻言一震。
然而,还不等朱嬷嬷有所回应,慕容妤苦涩笑笑,自嘲:“我真是想瑄儿想疯了,居然幻想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我看不到,难道连你也会认错我的女儿吗?”
朱嬷嬷却半天没答话。
阳光穿过琉璃窗落在朱嬷嬷眼前,她盯着涂着金粉似的的几案,神思不由得恍惚了。
她……有没有可能真的抱错了孩子?
念头掠过脑海,朱嬷嬷犹如置身冰窖。
……
晏瑶进东厂,心急如焚的不仅国公府,靖远侯府中的某人同样寝食难安。
“祖父,晏瑶细皮嫩肉,怎么禁得起东厂那帮子阉狗的磋磨?”沈之沛站在沈淮跟前,沉声道:“请您帮孙儿救她出来。”
第194章 你答应过不丢下我的!
沈淮年近花甲,他曾戎马多年,身上仍旧保留着一股子杀伐果决的军人气势,他沉沉盯着沈之沛:“老夫早就告诫过你,既然对那丫头无意,就别纵着她跟在你身后打转以免多生事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了这么大事,你要怎么向晏家交代?”
“晏瑶跟着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沈淮质问:“你半途溜走是不是又是因为如意坊的那个花魁?”
沈之沛忙移开眼,眸子微闪:“孙儿知错了。”
沈淮愠怒,猛地一拍桌子:“你这不长进的东西,真是气死老夫了!”
沈之沛一改昔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冷静做出分析:“祖父,朱桓此举恰恰说明,他是在借着晏瑶冲我们几家发难,我们若是还不采取措施应对,岂不叫那阉贼小瞧了去?”
沈淮沉吟半晌,意有所指道:“且等宁王吧。”
萧凤卿的决定最重要,无论救不救晏瑶,都得保证现有的局势对萧凤卿最有利。
沈之沛得了沈淮模棱两可的答复,反而不着急了,提起的心终于慢慢落定。
晏瑶是晏凌的妹妹,只要晏凌坚持援救晏瑶,萧凤卿肯定唯命是从,谁不知道他是妻奴呢?
许是看出了沈之沛稳操胜券的想法,沈淮眯眸,忽而皱眉:“宁王对那姑娘是认真的?”
沈之沛斟酌着回答,话藏一半露一半:“那谁晓得?他那人比狐狸还狡猾,谁猜的透他?”
“哼,少蒙骗老夫。”沈淮抚着长须,犀利眸光比刀片还锋锐:“你们成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的打算你还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