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妤嘴边的笑意颇为僵硬,大庭广众,晏衡虽然是晏瑶父亲,也不适合干预此事。
太子的注意力同样分了一半给女眷这边。
他还想与卫国公府联姻,眼下听到晏皇后提起晏瑶的婚事,唯恐晏皇后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太子这般想法的,还有很多人。
晋王今年也才丧妻,正妻的位置悬空,拿晏瑶补上那缺口,恰好。
慕容妤定了定神,她佯作没听懂晏皇后的意思:“瑶瑶顽皮,也不大懂礼,没几年是定不下心的,臣妇还想把她拘在身边教教规矩。”
“女大不由娘,留来留去留成仇,国公夫人你还是得上紧点,晏瑶这么好的姑娘,谁看着不喜欢?骊京的出色儿郎多如过江之鲫,到时怕不是夫人要挑花眼。”晏皇后淡笑,话锋陡然一转:“要不,本宫给晏瑶保媒?”
闻言,建文帝也饱含兴趣地转过眼:“哦?裳儿居然也学起了保媒拉纤?你想给晏家丫头介绍哪家儿郎?”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晏皇后意味深长地扬起唇,一双美眸倏然朝太子那桌看去。
众人循着晏皇后所望的方向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儒雅俊朗的太子,她们惊讶地低呼出声。
慕容妤勉强挂起来的笑脸终于维持不住了,她看不到现场的情况,但她能从众人压抑的唏嘘声里辨出不妙的信号。
太子结结实实被惊到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晏皇后想把晏瑶嫁给他。
短暂的愕然过后,太子喜不自胜,他正打瞌睡呢,晏皇后就贴心地递了枕头过来。
晏衡这回终于坐不住了,他很明白晏皇后的目的,无非是利用晏瑶分化国公府跟萧凤卿,当即也不犹豫,正准备站起来,晏瑶动了。
晏瑶落落大方地施礼:“皇后娘娘,您可别听臣女母亲的,臣女早就心有所属了。”
一语出,满座哗然!
他们还从没亲耳听见过有少女敢当众宣示自己有心仪之人的,这晏家的女儿一个两个,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晏皇后脸色微变,她先前笃信晏家人不可能拒绝自己的赐婚,熟料,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打脸了!
饶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晏皇后,此刻也再难摆出气定神闲的姿态。
她适才愉悦的笑靥一点一点褪去,犹如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条条罅隙,她淡淡道:“原来你早就有了心上人,是哪个儿郎?应该就在此地吧?你说出来,本宫兴许能帮你做主。”
晏皇后的声线四平八稳,然而在座者都察觉到了她的不虞。
太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何等尊贵无双的身份,骊京的闺秀都想给他做太子妃,偏这晏瑶不识抬举!
晏衡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瞥向晏瑶。
晏皇后这个问题等于把晏瑶架在了火上烤,晏瑶如果回答了,那么只要对方拒绝了她,她只会颜面扫地,晏瑶如果不回答,那就是她在故意给晏皇后难堪。
晏瑶毫无半分忸怩,倏然转身看向了沈之沛,声音清脆道:“沈之沛便是臣女的情有独钟。”
话音刚落,四面顿时响起一阵压不住的讶声!
慕容妤大吃一惊,晏衡目露错愕。
作为当事人,沈之沛却满脸淡然,他随随抬眼睨向晏瑶,小姑娘一脸坚定执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靖远侯老夫人同沈之沛的母亲也震惊地看向沈之沛,沈之沛如今的年纪早该成亲生子了,可他一心想要迎娶如意坊的花魁过门,沈家当然不同意,所以一直耗到现在。
沈家物色过不少姑娘,沈之沛始终不松口。
没成想,今天这么大一个惊喜送上门了!
沈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晏瑶,越看越满意,老夫人同样觉得晏瑶很是出色,她们出身将门世家,晏瑶的一腔孤勇在她们看来反而很难得。
对于晏瑶当众示爱这惊世骇俗的行径,晏皇后也意外了一刹那,随即失笑,朝身旁的建文帝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皇上,今日晏瑶这一番言行着实使臣妾觉得自己老了,像我们这一辈可不敢这么大胆,后生可畏呀!”
建文帝亦是被晏瑶惊呆了,一个都没及笄的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面冲情郎求爱。
委实是活久见了。
太子脸黑如锅底,晏皇后刚刚虽然没明说把晏瑶指婚,但这满殿的人都心照不宣了,晏瑶此举无异于光天化日往他头上扔了片绿叶子。
慕容妤半晌都没从惊疑的情绪抽离,沈之沛不但花名在外,而且还与如意坊的花魁纠缠不清,这些都不是什么秘闻,可是她如珠如宝的女儿偏偏就喜欢了这种浪荡子,简直糟心!
“既然晏瑶钟情沈世子,”晏皇后的美目倏忽掠过劈波斩浪的冷光,她缓缓扫视俨然置身事外的沈之沛,眼波一荡:“不如本宫和皇上这便成人之美,直接给你们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