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晏云裳在看到萧胤的头颅以后,露出的就是这种表情,她甚至还可以云淡风轻地从刀口分析萧胤的头是从哪个方向被砍的。
忆起往昔,沈淑妃的眼底渐渐泛出猩红,喉头腥甜,手指深深抠进了青石板砖的缝隙。
她穷尽毕生气力才勉强遏制住自己对晏云裳的杀意,她会武功,杀掉晏云裳轻而易举,可她不能影响到萧凤卿。
况且,她要让萧凤卿亲手手刃他的仇人!
沈淑妃抬起通红的眼,她目不转睛地凝着晏皇后,脸颊上的血令她犹如厉鬼,一字一顿道:“宁王会顺利班师回朝,你的阴谋绝对不会得逞。”
晏皇后依旧气定神闲,悲悯地望着沈淑妃,柔声道:“虽然恼恨你们母子的算计,可本宫不会伤你性命,本宫要让你好生活着,亲眼瞧着自己的儿子死无全尸,你苦心筹谋多年,不就是为了那把龙椅吗?可是这大楚只要有本宫在,你们母子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们说话间,有宫人押着披头散发的乔美人进了未央宫,乔美人一见到沈淑妃就想扑过去,但身边的内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动弹不得,只能大声求救。
“姨母!救我啊!”
乔美人嘶声哭喊。
原来这乔美人是沈家旁支送来的,论辈分,该称呼沈淑妃一声姨母。
沈淑妃看着惊恐挣扎的乔美人,转头质问晏皇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晏皇后侧目,慵懒地扬起唇:“淑妃妹妹好像忘了本宫缘何罚你跪在未央宫门前,盖因你管束你景仁宫的乔美人不严!”
沈淑妃冷然勾唇,讽笑:“所以呢,你现在是打算亲自惩戒乔美人?”
“妹妹聪明。”晏皇后冷眼瞥向乔美人:“把她的嘴给本宫堵了,杖毙!”
闻言,乔美人顿时脸色煞白,她拼命地试图挣脱内侍的钳制,扯着喉咙朝沈淑妃求救:“姨母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内侍动作飞快地拿破布堵住乔美人的嘴,另一边又有内侍抬来了长凳,强行把乔美人绑在长凳上。
乔美人呜呜叫着,双眼绝望地望向沈淑妃。
沈淑妃立时领会了晏皇后杀鸡儆猴的用意,她沉着脸:“乔美人就算对皇后有不敬也罪不至死!”
晏皇后从善如流地接口:“说对了,本宫就是在泄愤,淑妃妹妹年纪大了,忘性也大,本宫在这后宫中杀人,何时需要理由了?”
“乔氏是沈家的人,也是皇上亲封的美人!”沈淑妃寒声道:“你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
晏皇后的神色波澜不惊:“本宫能否在这深宫为所欲为,似乎和淑妃妹妹没有关系,沈家人又如何?沈家人还不是要听命于皇上吗?皇上早就说过,帝后同尊,本宫想杀你们沈家一个小丫头难不成都要束手束脚?”
言罢,晏皇后厉眸扫向內侍:“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內侍手中儿臂粗的木棍随声举起,又重重击打下去。
乔美人的泪眼猛然睁大,像绝境中的小兽发出了含糊的呜呜哀鸣,泪水糊满脸庞,至死都不懂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晏皇后。
全场落针可闻,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格外清晰又刺耳。
沈淑妃目光阴郁地望着这一幕,眼中有怒火飞涨,可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忍地侧过头。
除沈淑妃,所有人都不错眼地注视着长凳上那个逐渐血肉模糊的女子,她的脊柱被敲断了,血沫飞溅,温热的血自长凳滴滴答答地流淌,在青石砖地面汇聚成一小团血泊,最后血泊扩散得越来越大,形成一条刺眼的血流流向晏皇后的翘头履,无需晏皇后发话,自有宫人拿来地毯铺上。
晏皇后方才听着乔美人的呼救从高亢到微弱再到戛然而止,美艳的脸孔覆上了一层浅笑,她特别享受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在她眼前血肉横飞地香消玉殒,那让她觉得兴奋异常。
如同多年前的那个滂沱雨夜,她亲手把自己的母亲从假山推往碎石嶙峋的地面。
生前温婉端庄的忠国公夫人,死了以后,也不过就是一堆腥臭扑鼻的血肉。
她居然还义正言辞地痛骂自己是忠国公府的耻辱,但偏生就是自己,让忠国公府成了骊京的顶流贵族,以后,自己还会让忠国公府名留青史,可惜大徐氏看不到这一切辉煌了。
自那日亲自弑母开始,晏皇后就迷恋上了杀人的滋味,特别是千娇百媚的美人。
收敛思绪,晏皇后踩着薄毯,轻步走到死不瞑目的乔美人跟前,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她凄惨的死状,眸露惋惜,喟叹:“生前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人骨,这一旦气绝身亡了,脏臭的皮囊就索然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