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被狗咬伤了,从来不落泪的你,居然哭了。”忆起往事,温月吟的表情很柔和,她勉强笑笑,眼角却有泪水蜿蜒流下:“你当时紧紧抱住了我,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把那颗被狗咬了一半的苹果都吃光了,你还说,今生今世祸福与共,你都忘了吗?全忘了吗?”
“君御,十多年了,关于我们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尽管你从来不说,但我却总以为你同我一样,盼着我们长相厮守的那一天能早日到来,我那般喜欢你,那般想做你的新娘,可到头来……在我做的美梦即将成真时,你亲手叫醒了我,多残忍。”
温月吟拉过萧凤卿的右手,他的掌心无意识摊开,承接了她苦涩的热泪。
她突然慌乱地把那些泪珠擦干净,唯恐自己让萧凤卿皱一下眉头,只因他有洁癖。
萧凤卿止住温月吟的动作:“你现在身体很不好,不能太激动,躺下休息吧。”
温月吟笑容哀伤:“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我故意让自己毒性发作,故意不配合春袖治伤,以致于你在晏凌面前为我心神大乱露出马脚,你恨我了?”
萧凤卿眼波一敛,脸色平淡:“并无此事,我不过是不希望你为我变得满腹算计。”
“月吟,我上回已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过,”萧凤卿顿住,眉峰微拢,想到温月吟投怀送抱那夜的情景,他尽量用和缓的态度复述当日结论:“如果你觉得难以承受,不妨解除婚约。”
那晚,温月吟在山庄诉衷肠,执意要与晏凌比个高低,面对她一再的追问,萧凤卿首次对她失了耐心,解除婚约的话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出了口,而他彼时也不觉得后悔。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萧凤卿骤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把那一纸婚约当做了自己的枷锁。
萧凤卿空前地认同花腰对自己的评价:渣男。
无论对晏凌抑或对温月吟,他确实渣得一言难尽。
温月吟雪白的脸孔越发透白,固执地摇摇头:“从我出生起,我就是你的妻子,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你也不行,我为了你一再退让迁就,你连我这么多年的念想都要无情剥夺?”
萧凤卿不答,径自起身,温月吟倾身拽住他的手腕,袖口浮动,隐见一圈渗血的齿痕。
毒性发作时,全身都仿佛被万千长着利齿的虫蚁啃噬,她痛得几欲自尽,这种非人的折磨在萧凤卿运功逼毒之际达到了顶峰,忍无可忍之下,温月吟在萧凤卿的腕部咬出了血口。
力度之深,连她自己都觉骇然。
目下再静心回想,温月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何要在萧凤卿的身上留下这种东西。
大概……也是想做给晏凌看。
“君御,我是月吟,是与你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温月吟啊!你不要放弃我!”温月吟哽咽,眸底漾起了清澈的水色:“晏凌嫁进宁王府以后,我从没有真正害过她,为了你的大局着想,即便我再怎么介怀,我都不曾做过半分会损害到你利益的事,更不曾拿温家十多口人的性命以恩挟报,这不也是你一直包容我的原因吗?君御,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能把我往外推,你若喜欢晏凌,我也能不干涉你,只要你别让她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计较。”
萧凤卿垂眸看向温月吟,少女声泪俱下,神情决绝。
相伴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跟前如此狼狈。
他徐徐叹了口气,弯身,并没有如温月吟所期待的去抱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早点休息,这种傻事以后真的不要再做了。”
温月吟捏了捏萧凤卿的手腕,脸颊依恋地贴上他的腰,惨然一笑:“痛吗?当我在你怀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你与晏凌痴缠不休的场景,我的心比这要痛上无数倍,分明我们近在咫尺,可我反而成了那个插足你们之间的人,我因此觉得耻辱,也更加痛楚不堪。君御,何时你也能为我痛上这么一回?”
萧凤卿的双手垂落,内心毫无波澜,直到温月吟哭声渐收,他才轻柔地握住她的肩膀:“春袖会帮你重新寻找能替你试药的人,你这段时日好好调养身体,璇玑钗的下落,我也会加派人手搜寻。”
他转身,衣袖再次被压住。
温月吟仍旧牵着萧凤卿的袖子,她抬起光影纷乱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萧凤卿:“君御,你真的不会和晏凌在一起吗?”
萧凤卿水波不兴的神色终于泛起丝丝涟漪:“她不会。”
扔下这句话,萧凤卿举步离开了密室。
第158章 我嫌你脏
持续大半宿的秋雨终于停歇。
云朵慢悠悠地飘来,遮住了悬在夜空的一轮银白圆月,水银般的光芒透过云翳泄露丝缕,照亮烛火都找不到的角落,散发着零星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