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妃在建文帝的蒲掌中呼吸艰难,美目翻白。
“母妃!”
萧凤卿勃然变色,大步流星冲上前。
建文帝额头青筋直冒,眼球凸起,疯了一般抓着沈淑妃的脖颈摇晃:“朕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了看你还敢怎么缠着朕!”
这一幕太惊悚,王院使骇得半晌没有言语。
萧凤卿疾步跑到龙榻边,也不规劝,径自竖手为刀砍在了建文帝后颈。
建文帝吃痛,闷哼一声向后仰倒,双手总算松开了沈淑妃,劫后余生的沈淑妃无力地滑落,晏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王爷,这……”王院使看着昏迷的建文帝,脸色惊疑不定:“皇上身体虚弱,您这样他会受不住的!”
萧凤卿冷冷抬眸,睇着王院使:“难道要任由他杀了本王的母妃?父皇此刻神志不清,倘若任其施为,造成什么祸事,父皇清醒后,你让他如何自处?”
王院使语塞,竟有些不敢直视萧凤卿。
萧凤卿瞥向晏凌:“你扶母妃出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父皇。”
晏凌点头,沈淑妃深深凝了眼萧凤卿,又望着龙榻上的建文帝叹了口气,声音嘶哑道:“小七,好好照顾你父皇。”
晏凌搀着沈淑妃以后,萧凤卿顺势坐到了榻沿,他挽起衣袖在沈淑妃端来的铜盆中拧了一把湿毛巾,细心地覆在建文帝额头。
见状,王院使心目中方才一闪而逝的异样一扫而空,缓步走到一侧开药方。
邢公公悄然走进来,看到萧凤卿为建文帝侍疾的孝顺模样,他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入秋了,夜风微微,拂过人面带来些许凉意。
邢公公怕建文帝着凉,走到琉璃窗边关窗。
无论是王院使还是邢公公,他们都背对着萧凤卿,是以根本看不到萧凤卿转冷的眸光。
萧凤卿身姿如松地坐着,帮建文帝拭汗的动作逐渐变慢,他眸底的光芒越来越深暗,修长的手指一翻,一点银星在指间闪烁。
他面色如常,余光徐徐扫过王院使跟邢公公,眯了眯眸,将手中四寸长的银针对准建文帝头顶的百会穴,缓慢又坚定地刺了进去。
百会穴有镇静安神的作用,反之,如若在百会穴上动手脚,也会加速其人的癫狂。
针芒折射在萧凤卿双眸,沉冷一片。
昏睡中的建文帝不适地皱起眉,萧凤卿视若无睹,直到最后一星银芒没入建文帝的发丛,萧凤卿才悠然收了手。
建文帝的四肢抽搐了一下,然后,再无动静。
风太大,邢公公依次把窗扉合上,最后一缕风透过窗缝灌进殿里,吹动了桌上的烛火。
烛光晃动,像婆娑花影流转在萧凤卿脸上。
萧凤卿目不转睛地冷晲着建文帝,一双静黑的桃花眼沉陷在阴影下,散发着冷酷的寒气。
当邢公公折身时,看到的便是萧凤卿低头帮建文帝做手部按摩的画面。
……
晏凌陪着沈淑妃回到了景仁宫。
“母妃,您可好些了?”晏凌关切地检查着沈淑妃的脖颈,但见白皙的颈部有一圈青紫色。
沈淑妃摇摇头,音色依旧沙哑:“本宫无碍。”
胡嬷嬷找来药箱给沈淑妃上药,瞧着沈淑妃淤青的伤痕,双眼盛满了心疼。
“我来吧。”晏凌接过医药箱。
胡嬷嬷转向沈淑妃,沈淑妃的头往下压了压。
药箱中的药种类齐全,每一瓶都价格不菲。
沈淑妃瞥着用竹签挑药膏的晏凌:“是为了小七才对本宫这么好吗?”
晏凌不假思索:“有他的原因。”
婆媳两都是聪明人,话中深意皆不言而喻。
沈淑妃沉默片刻,沉声道:“本宫不是个好母亲,小七因为本宫受了很多磨难,而本宫能帮到他的地方也实在太少。”
“恰恰相反,”晏凌将竹签上的药膏轻缓地涂在沈淑妃的伤处:“王爷说过,您是他最重要的人,正因有了您不计付出的守护,他才能长得这么好,这么优秀。他敬重您,也心疼您,只是他不善言辞,从未当面对您表达过。”
“那孩子心事重。”沈淑妃眼波微动:“看来他和你说了不少往事?这倒是难得,小七现如今已经很少重提旧事了。”
晏凌意味深长地笑笑:“人都是要往前走的,老活在过去,于己并无多少益处。”
沈淑妃也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喟叹道:“这人啊,假若越活越有劲儿,昔年故事自然能烟消云散或压在心底,在某个风轻云淡的日子拿来缅怀,可假如活得一天不如一天,回忆往昔就成了活下去的动力。”
晏凌眸色略深,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母妃很喜欢镇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