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仁脸色难看至极,上次被晏凌打断一根肋骨的经历记忆犹新。
直到现在,那地方还隐隐作痛,面前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善茬。
“宁王妃,你这可就是言而无信了,方才你说得好听,只要本官把这些人是乱党的证据提供出来,你就不会再插手。”蔡仁冷冷一笑:“怎么这会儿又挺身而出了?宁王府的人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吗?”
这话不仅在讽刺晏凌出尔反尔,更是在内涵萧凤卿口蜜腹剑的做派。
晏凌不以为意,淡淡道:“本妃不认为他们是乱党。”
蔡仁沉声道:“他们拥戴逆王萧胤就是乱党!”
晏凌周身的气场倏然迫人起来,她眸色清寒地盯着蔡仁:“蔡档头,你鼠目寸光,本妃原先不想跟你多做计较,免得自降身份,既然你不依不饶,本妃就要仗着身份好好训诫你一番,免得你在外招摇丢了你家主子的脸。”
“镇北王萧胤,文武双全,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驱鞑靼出玉门关一战成名,当年狄人犯境叩关屡次侵扰边境大楚驻民,楚狄战事一触即发,二十岁的萧胤不忍百姓生灵涂炭,他带着一支不到十人的亲兵深入虎穴杀进狄人中军大营,亲手俘虏彼时率兵的王子逼其退兵和谈,”
晏凌身姿秀挺地站在阳光下,眼底却凝冻着冰晶,从容又冷冽地睥睨着蔡仁:“你口口声声萧胤是叛贼逆党,可你似乎忘了,是皇上亲自迎萧胤的棺椁进皇家宗庙!皇上金口玉言,人死如灯灭,无论他们兄弟发生过什么,而今都尘归尘土归土,往事不必再提。你开口闭口都是对萧胤的辱骂,可是,当年若没有萧胤一力扛起边境的繁华太平,狄人的铁蹄早就踏破杨柳关直取骊京,你还会有性命在此大放厥词?连先帝都亲笔刺下封号的英雄,你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倘若当年狄人真的入驻骊京,蔡档头就算能苟活,你如今的主子只怕也得换人了,本妃才疏学浅,却也偶有听闻做狄人的內侍,身份比狗还低贱。”
这一席掷地有声的话语铿然响彻每个人的耳畔,经由晏凌旧事重提,在场许多年老的百姓都不觉热泪盈眶,他们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了那个昔日在骊京惊才绝艳用兵如神的少年郎,那一柄威风凛凛的红缨三叉戟,杀过不计其数的外族人,就像他的主人一般明亮夺目,岿然守护着大楚的门户还有万千子民。
蔡仁双眸阴冷,眼底有冰寒的戾气风起云涌,在他的有生之年,除了朱桓父子,从没人敢如此不留丝毫情面劈头盖脸地训斥他,眼前的晏凌,比他要矮大半个头,可蔡仁却忽觉自己在晏凌眼皮子底下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随便一脚就能踩死,然而她又不屑抬脚。
“宁王妃,你知道自己有煽动民心之嫌吗?”蔡仁咬牙,盯视着泰然自若的晏凌,一字一顿:“前段日子,有人故意利用萧胤的事装神弄鬼,就连太子妃的死也同萧胤脱不开关系,刺杀的人也声称自己是北境遗族,如今你义正言辞地袒护萧胤,难道这一切都跟你有关?”
晏凌讥诮地勾起唇:“你要请本妃去东厂‘做客’吗?”
“这恐怕不合规矩。”晏瑶慢悠悠地踱步到晏凌身侧,冷眼看着蔡仁:“她是亲王妃,可不是你想抓就抓的,她还是卫国公府的大小姐,你要抓她,最好先问过宁王与我父亲。”
闻言,晏凌侧目瞥了眼晏瑶,少女的脸庞粉嘟嘟的,像一只可爱的狸奴。
不知为何,她手心有些发痒,好想摸摸这人的头。
“宁王妃妖言惑众,不知道这个罪名够不够?”
蔡仁沉眸,挥挥手,身边的番子立时朝晏凌冲去。
晏凌不动如山,晏瑶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就在番子跑到晏凌几步开外想要抓她的时候,一条牛筋马鞭仿佛灵蛇出洞临空向他们袭来。
响亮的劈啪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番子的惨叫此起彼伏。
晏凌不错眼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试图靠近她的两个番子被横空甩来的马鞭甩得满脸是血。
紧跟着,有清脆的马掌声敲在石板路上,一管清冽似桃花深酿的男声懒洋洋地传来:
“本王的王妃貌若天仙、气度高洁,你们这群脏臭烂的癞皮狗也敢碰她?”
无数双眼睛纷纷侧目,秋高气爽,慵懒坐在马上的男子紫衣矜贵,姿仪雍容出众。
直至听见蔡仁称呼对方宁王,众人才从惊愕当中回过神,他们对宁王萧凤卿的认知还定格在那个满城红袖招的浪荡子,目下见到策马而来的男人英姿飒爽、俊美无双,不由得都愣了愣。
萧凤卿的身后还跟了段佐等人,他没理会蔡仁,鸿影轻掠般从马上下来,大踏步地走近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