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昨夜撞见萧凤卿抱着花娘,心里其实并无多少波澜。
但她看见萧凤卿无微不至地护着温月吟之后,她的心就像涨潮了的海水,几欲将她吞噬。
嫁进宁王府以前,晓得萧凤卿花名在外,也明知王府有多少姬妾,可是她从不介怀。
即便沈若蝶隔三差五找茬儿,她都不认为有多了不得。
然而,宁王府的粉黛三千、萧凤卿青梅竹马的沈表妹,这些加起来统统不如一个温月吟令她如鲠在喉!
“这么说,你们是两小无猜咯?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们的交情非比寻常。”
晏凌似笑非笑,尽管极力抑制,萧凤卿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颤音。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酸的。
萧凤卿不错眼地观察着晏凌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欢喜又忐忑。
“阿凌,你是嫉妒了?”他试着握住晏凌的手,小心翼翼探问,唇角却忍不住勾起:“原来你这么喜欢我,这么害怕失去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萧凤卿的揶揄宛若重锤在晏凌越发疏松的心墙上狠狠砸出口子。
“阿凌,你不要生气,我对月吟只有兄妹之情,在你出现以前,我鲜少有精力来分辨自己的感情,于我而言,无论跟什么样的女子在一起,结果都是大同小异。”
萧凤卿又往前走了一步,凑在晏凌耳畔,用格外温柔醇厚的语调将自己的肺腑之言源源不断地送进她的耳朵:“直到喜欢上你,我才明白真正想要同一人厮守终身是什么感觉。”
晏凌却像被一根针扎了一般,毫不犹豫地甩开萧凤卿:“去找你的那两颗小青梅吧。”
萧凤卿轻笑,炙热的眸光摄住了晏凌:“可我只喜欢你,别的女人都不感兴趣。”
晏凌不偏不倚地直视着萧凤卿,用前所未有的冷肃口吻说:“那好,你把这王府所有的妾室都遣散,包括你那个楚楚可怜的沈表妹,待你他日登基以后,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凤卿怔住,不意晏凌竟会直言不讳地提出这种要求。
他的确喜欢晏凌,但从未奢望能真的和她在一起,自然也没设想过为了与她长相厮守能做到何等地步,眼下听晏凌理直气壮地要求他做这些,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便暗暗咋舌,这女人,真的很敢说啊!
“萧凤卿,不是说喜欢我吗?”晏凌冷然扬唇:“贵为将来的九五之尊,你的‘喜欢’总该有些分量,但我不稀罕,就算你真的做了一国之君,我也永远不会为你委屈我自己,我不会给任何人做妾,也不愿意为了争抢男人与别的女人斗得头破血流,这是我的底线。”
旭日东升,淡金色的阳光在晏凌脸庞勾勒出倔强的弧线,她清眸似水,脊背挺直,神态是罕见的严肃认真,站在不远处,仿若一棵清华坚韧的松柏,身后闪耀着遍地金芒。
萧凤卿眸色深深,许久都没启唇。
晏凌对萧凤卿的回答也有数,笑了笑,飒然转身离去。
……
早上的谈话算不欢而散,萧凤卿仍旧赖在浮梦园用早膳。
见到萧凤卿若无其事地上桌,晏凌也不急着赶人,略微思索片刻,转而低声吩咐绿荞再去厨房端一盘糕点过来,还特意嘱咐要用大盘子装。
萧凤卿刚沐过身,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衣,又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看到晏凌和绿荞交头接耳,他挑挑眉,预感晏凌此举恐怕和自己有关,但并没多在意。
“阿凌,你太瘦了,吃点这个,补血的。”萧凤卿给晏凌盛了一碗红枣粥。
晏凌对萧凤卿的殷勤照单全收,估摸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干脆颐指气使地命令萧凤卿给她布菜,萧凤卿自然是有求必应。
须臾,绿荞端着一只托盘从外走进来。
她把托盘放在案几上,杏仁酥的香味立刻飘散在四周。
萧凤卿看着那一大盘杏仁酥,眼波微漾。
晏凌把杏仁酥推到萧凤卿面前,淡声道:“你把它全吃了,我就能稍微消消气。”
那时在寻芳馆,张知府给萧凤卿叫了一碟杏仁酥,萧凤卿一枚都没碰。
显见,他极其不喜欢吃这东西。
她还专门叮嘱绿荞多加了很多白糖。
萧凤卿垂眸,静静地瞅着那碟堆成一座小山的杏仁酥。
晏凌冷冷地渡了一记眼色给萧凤卿:“不爱吃?那不好意思,以后浮梦园每顿饭都会备上杏仁酥做点心,你若是不想吃,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再来浮梦园蹭饭了。”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纷纷对萧凤卿表示同情。
萧凤卿沉默一息,淡笑着揽过那碟杏仁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