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建文帝拍案而起:“亏朕还这么信重王崇,原来背地里他也在算计朕。”
晏皇后稍稍一怔,面上浮出释然的微笑,然而那笑靥里却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皇上,您别动怒,是臣妾逾矩了。”
建文帝握着晏皇后的手,安慰道:“裳儿没有错,朕身体不适,裳儿代替朕处理国事,那是在替朕分忧,如此善解人意的贤举,岂是牝鸡司晨?是王崇他老眼昏花、是非不分,冤枉了裳儿对朕的一番苦心,这江山盛世,本就该是你我分享,你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说着,建文帝转向朱桓,寒声道:“既然是王崇图谋不轨,那么朕便将此事交给你全权调查,记住,一定要查得明明白白,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看着建文帝一副护短的模样,晏皇后的眼底掠过一线冷芒。
朱桓瞥向晏皇后又落眸在建文帝霜色的两鬓上,笑意温润:“皇上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将那些诽谤皇后娘娘的人严查严办。”
建文帝点点头:“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除了裳儿,你就是朕最倚重信赖的人,交到你手里的事,朕相信你一定能够让朕满意。”
正说着,睿王过来了。
睿王是特意前来探望建文帝的,昨晚他就想留在澎德堂,然而晏皇后却以建文帝受惊吓过度要静养为由,将他打发回去了,睿王倒并非有多惦记建文帝的身体情况,只是不想太子抢在他前头做孝子。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睿王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澎德堂。
见到朱桓也在,睿王的眼色忽然冷了冷,他快速地调整好表情,规步走到建文帝跟前:“父皇,您身子可好些了?”
面对睿王,建文帝总是不遗余力地展露出慈父形象,他和蔼笑笑:“朕无碍,宸儿有心了,怎么这么早就上这儿来了?可曾用膳?”
睿王恭声道:“儿臣挂念父皇,昨晚睡得不安稳,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来父皇这里叨扰一番,若是父皇还没起,儿臣在外头等着便是,等父皇醒了,儿臣再陪您用膳。”
建文帝欣慰地拍了拍睿王肩膀,侧目吩咐邢公公:“去准备早膳,多做两道睿王爱吃的。”
邢公公应声退下。
睿王的余光在站到建文帝一边的朱桓身上停了停,侧过身,似是刚发现朱桓,愕然道:“朱厂臣也在?昨晚厂臣捉拿刺客忙活了大半晚,搞得整座山庄人人自危,这雷厉风行的做派真令本王佩服,父皇能得厂臣这样的巩固忠臣,真是社稷之福。”
朱桓笑脸依旧,仿佛完全没听懂睿王的冷嘲热讽,不温不火道:“微臣当年不过是辛者库的一个小黄门,幸蒙皇太后的看重进了皇城,后来又再得皇上的赏识,以半残之躯进了朝堂为大楚效力,微臣十几年如一日都在警醒自己,要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来回报这份恩情。”
建文帝也被朱桓的忠言勾起了回忆,缓声感慨:“朕这条命就是朱桓救下来的,没有朱桓,或许朕早就去了皇陵,大楚的万世基业也不知落入谁手。”
晏皇后嗔怪地横了眼建文帝:“皇上,不许你这样想,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裳儿黄泉碧落都是要随着您的,您这辈子都别想抛下裳儿独自去寻快活。”
建文帝被晏皇后这秋波凝睇的眸光看得心神荡漾,若非还有其他人在场,他早就邀她共赴巫山了。
朱桓忙道:“皇上言重,微臣贱命一条,能够为皇上效忠,是微臣祖上积德。”
睿王嘲讽地弯了弯唇,不置一词。
须臾,邢公公领着內侍送了十分丰盛的早膳进来。
朱桓向帝后跟睿王行了一礼便欲告退,结果建文帝出声道:“朱厂臣忙了大半宿都没休息,眼下此处也没别人,你就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吧。”
朱桓一愣,睿王也愣住了,不假思索地反驳:“父皇,这怎么能行?厂臣他……”
建文帝打断睿王的话:“有什么不行的?朱厂臣,坐吧。”
朱桓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晏皇后,洒然一笑:“微臣谢皇上恩典。”
建文帝给邢公公使了个眼色,邢公公会意,帮着朱桓抽开了椅子。
朱桓也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地撩袍落座。
垂眸睨着满桌可开口饭菜,睿王如同嚼蜡,悻悻地拨着碧梗米,他堂堂亲王,竟得跟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同桌而食,建文帝不要面子,他还要呢!
晏皇后面色无波地用膳,丝毫没有流露半分和太监同桌吃饭的鄙夷。
建文帝吃了几筷子花卷,倏地回身问进门服侍的单公公:“可安排好这一天的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