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晏凌催促,夏翡就愤慨道:“我们担心公主连着赶路会舟车劳顿,所以就在十里坡的小树林歇了半晌,奴婢和夏露去给公主备小食,回十里亭没见着睿王,当时不觉有什么,结果回去时却看到睿王从树林出来。”
晏凌眼波微动:“既然你们认为睿王举止诡秘,为何没进喜辇查探?”
夏翡亦是追悔莫及:“奴婢敲了喜辇的轿门,里头无人回话,奴婢透过纱帘,看见公主靠在弹枕上好像睡着了,奴婢心想,公主前一夜未睡好,既是小憩了,就别去打扰她。”
“再后来,喜辇到了城门口,地动突生……公主……”夏翡的眼睛红彤彤的:“都怪奴婢不够仔细,倘若小心些,或许公主也不会遭逢大难。”
晏凌眸底流淌过浅光:“你们靠近喜辇时,有闻到血腥味吗?”
“回宁王妃,并没有。”
“那你们离开了多久?”
夏翡立即道:“一刻钟。”
晏凌眸色深沉:“那公主之前上喜辇的时候有哪儿不对吗?”
夏翡摇摇头:“没觉着有何处异样。”
晏凌沉默了。
她意识到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睿王在闺房见到了贺兰悠,当时贺兰悠还好好的,婢女送贺兰悠上喜辇的时候,贺兰悠也无恙,为什么到了皇城,贺兰悠反而遇害了?
贺兰悠半夜外出,穿了一双不合脚的绣鞋,她见谁?去做了什么?
总不可能真凭空冒出鬼魂把人头摘了吧?!
晏凌是无神论者,她绝不相信噩梦就能杀人。
“你是玉华公主的贴身侍女,你见过她在西秦与哪个男子过从甚密吗?”
夏翡惊愕地瞪大眼:“宁王妃,您此言何意?我们公主素来端庄自爱,她怎会和外男产生交集?”
晏凌讶异挑眉:“可是本妃验过玉华公主的遗体,她已非完璧。”
“什么?”夏翡愣了愣,忽然扬声驳斥:“宁王妃,您是不是弄错了?她不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晏凌柔声致歉:“夏翡姑娘不要误会,我无意诋毁公主,只是如实讲述验尸结果罢了。”
夏翡面色稍霁,好似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激:“请王妃放心,奴婢能用性命担保公主的清白,说不定……”她抿抿唇,小声道:“是睿王夺走了公主清誉……啊,该不会公主那晚碰见了睿王吧?是不是睿王有不妥之举?因此,公主才心神不宁。”
晏凌表情莫测:“你和三皇子都断言是睿王污了公主,但青天白日的,区区一刻钟,睿王不仅要同公主行周公之礼,还得杀了她掩盖血迹,难道他懂分身之术吗?至于公主失踪那夜,睿王有不在场证明。”
夏翡哑然。
曾一鸣也没表示异议。
闻言,萧凤卿却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收到晏凌疑惑的目光,萧凤卿以手掩唇,凑近晏凌耳边低声提醒:“阿凌武断了,男人一刻钟甚至半刻钟以内完事也不是不行,肾虚嘛。在那事上,你还是个愣头青,亏得这婢女和曾一鸣也是个中生手,不然你闹大笑话了。”
他顽劣地眨眨眼,眼波流转间,桃花眼端的是艳色无边、春山含笑。
晏凌深深凝一眼萧凤卿,暗自捏了捏指尖,忍住了把他扔出去的冲动。
萧凤卿撩拨晏凌不成,索性用小指头戳戳她,悄声道:“阿凌,你看出什么了没?这事儿也太离奇了。”
晏凌瞥他一眼,没回答,而是径自对曾一鸣道:“我想见夏露。”
沉吟片霎,晏凌补充:“把夏翡姑娘自侧门送出去吧。”
曾一鸣顿悟,这是为了防止两人串供。
毕竟夏露与夏翡一起长大,彼此间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能传递信息。
夏露轻步踏进正厅时,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晏凌正色打量夏露片刻,随口问道:“夏露姑娘,你身子不舒服?”
夏露敛容:“谢王妃垂询,初来大楚,有些水土不服。”
晏凌观其谈吐文雅,不免多看她两眼,夏露垂眸低首,纤瘦的身形犹如娇花照水。
“你何时在玉华公主身边的?”
“奴婢是公主奶娘的女儿,打小儿跟着公主。”夏露轻声细语:“这次随公主来骊京,也没想过再回去,可……”
她声音哽咽了,素白的面容笼上悲伤,一双泪眸滢滢切切。
“公主一代佳人,就此星沉月落的确令人扼腕。”晏凌叹息:“夏露姑娘,你不要太难过。”
夏露眼眶泛红:“多谢宁王妃体恤。”
晏凌收起了脸上的感叹:“你是公主乳娘的女儿,那么你和公主的关系一定比夏翡更亲近?”
夏露眼帘垂落:“虽然夏翡到公主宫里当差的日子比奴婢浅,不过公主待奴婢二人同样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