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目光动了动,凝眉,侧首看眼云淡风轻的陆言琛。
霍玦又在奚落陆言琛倍受争议的身世,但时至今日的陆言琛根本不介意这些。
弱者擅长捅强者的软肋以攻击,强者则擅长把自己的软肋变成盔甲。
秦浅敛眸,盯着脚下的泥土,心里有些无可名状的难过。
陆言琛对霍玦意有所指的暗讽未置可否,五官冷峻,几不可见地扯扯嘴角,淡然开口:“确实一般人比不起,出淤泥而不染是恒久的佳境,有人一出生就不磊落清洁,什么样的土壤培育什么样的植物。”
秦浅眼底的涟漪逐渐归于沉寂,默然听着两人打机锋。
霍玦原先揶揄的脸色瞬时僵了僵,被陆言琛挤兑利用秦浅确实无话可辩。
他心头忽动,不再逞口舌之快,轻笑一声就朝来路走了,步伐瞧不出沉重的迹象。
“等吕先生他们上完场,我们再来较量较量。”
熏风送来霍玦吊儿郎当的声音。
走到栅栏旁,霍玦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望着秦浅,朗声:“格蕾丝一会儿就放出来兜风,你去看看它,它前段日子拉肚子很不舒服,你可别喜新厌旧,那匹马是我特意找的纯血,不要糟蹋我的心意。”
秦浅迎着霍玦光芒暗沉的粽眸,点点头。
她瞳眸晶亮,语气笃然淡定:“我是它主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喜新厌旧。”
霍玦心口无端发闷,深深凝视了一眼秦浅,状似洒脱地反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匹脱缰的白马从栅栏另一端忽然撒蹄跑来,瞅到秦浅,它兴奋地咴了咴。
秦浅也好长时间没看到格蕾丝,搂着马脑袋拍了拍,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做我的妻子,真是让我省心又不省心。”
耳畔传来陆言琛似真似假的喟叹,秦浅明知他又在逮机会戏弄她却还是接茬:“为什么?”
“长了一张令我害怕头顶随时一片草原危机感频发的脸,又生了副连我都吃不消的水晶心肝,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你的坦荡,从不会给自己不感冒的人半点想象空间。”
当年的顾景安如此,迄今的霍玦也这样。
陆言琛伸手抚弄白马水滑油光的鬃毛,长身玉立日辉中,顺理成章地分出一只手臂搂住秦浅:“你心志的坚定叫我又爱又怕,我很乐意你的凉薄无情用在其他男人身上。”
大概怕生,温顺的格蕾丝躲避着他的触碰,纯净的黑眼睛透出排斥。
陆言琛与马儿对视两秒,忽地弯唇谑笑:“它这双瞳孔像安吉拉。”
如霍玦所言,这匹马的血统相当纯正。
秦浅怔然望着陆言琛倏然柔和的面部线条,抿抿唇,轻声说:“安吉拉的纯真永远不会变。”
陆言琛手指顿住,欣喜仿佛层层叠叠的浪花堆积着涌向心海,铺展一棹宁静致远的天地。
他苟延残喘,蝇营狗苟,好像等的就是这一瞬的动容。
历尽世事变迁,秦浅仍是世上唯一最懂他的人。
“嗯,她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陆言琛顺势牵起秦浅的手踏进栅栏内:“我下次再给你找匹贵族血的纯马。”
秦浅抓着马缰带格蕾丝一块儿走,语调透着倨傲:“你直接为我开家马场。”
陆言琛眼中流光溢彩:“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秦浅理直气壮:“你自己说要讨好我的。”
“那我得累死累活赚钱。”陆言琛捏捏秦浅的手指,回头笑睨跟着的白马:“你缺不缺王子?”
秦浅忍俊不禁,斜乜陆言琛的眼神能溺死人:“缺个为我拉南瓜马车的马夫。”
“调皮,怪不得安吉拉那么会折腾人。”
陆言琛的手自她背部顺势上移,习惯性地揽住秦浅被黑发遮挡的鹅颈握了握,极尽温柔。
天清气朗,灿烂的阳光追随于两人身后,斜斜的影子互相重叠着,美好得宛如佳景。
*
霍雅琦转开眼,眼眸刺痛酸涩。
她自小心高气傲,从没谈过恋爱,见到陆言琛的第一面便情不自禁动了心。
陆言琛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出众,精通多国语言,导师们都很器重他,同学也格外推崇他。
面对那样优秀的男生,没办法不心生倾慕。
陆言琛性情疏离,属于既能清冷自持又能坦然享受众星捧月的那一类。
他是天然的发光体,无论哪方面都无可挑剔。
基于自矜,又因为太羞涩,霍雅琦不敢剖白自己的内心,她只希望能更靠近他。
霍雅琦加入学生会也开始积极参与社团活动,她恰到好处的表现自己,时刻收敛过盛的锋芒,只渴盼能得来他一部分的注意力。
陆言琛醉心学业,也会频繁出入酒吧却从不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