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居然是要撂挑子了?
因为陆言琛借故揩油,所以就让他负责带孩子。
陆言琛无可奈何地笑笑,接过,随手滑动几下,诧异挑眉:“怎么不是格林就是一千零一夜?小孩子不都爱听安徒生童话?”
“别人的孩子我管不着,但是安吉拉不爱听安徒生,我也不准她听太多,安徒生有很多故事都不利于小孩的身心健康。”
谈到关于女儿的教育问题,秦浅的面庞浮现严肃,略带警告地看着陆言琛:“我知道你溺爱安吉拉,很想把缺失的父爱都补偿给她,过度的宠爱就是害她,你也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女儿是变成恋爱脑的米虫或者只会贪图享乐的二世祖吧?”
陆言琛顿时无言以对。
他觉得秦浅现在待安吉拉有点严厉,安吉拉这么乖巧,也不可能长歪。
似乎看穿了陆言琛的内心想法,秦浅义正言辞:“三岁看到老,论教孩子,我比你会。”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浅就事论事的一句话像牛毛细针扎在陆言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其他的父母能一起探讨如何教育孩子,他们暂时还达不成共识。
三岁看到老,然而他没能有幸目睹。
安吉拉性格定型的那一年,他如无头苍蝇一般满世界寻找她们。
陆言琛的眼神黯淡片刻,削薄唇角绷紧,侧脸的线条透着寂寥,他轻拍安吉拉的头顶,勉强笑笑:“你的育儿观我没意见,毕竟我这四年都没陪着她,她的衣食住行全是你照顾。”
秦浅被他落寞的语调触动心弦,原本郁卒的心情不知怎的,更增添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她品味自己刚才的快言快语,倏然后知后觉萌生了愧意。
虽然这不应该,可望着陆言琛失落的表情,她确实不太好受,想说什么找补又显得多此一举。
她没冷嘲热讽的意思,偏生陆言琛突然萎靡的模样,令她莫名如芒在背。
真是邪门了。
诡异的歉疚冲淡方才被陆言琛占便宜的懊恼。
秦浅抿抿唇,撤回视线,兀自戴上眼罩睡觉。
身畔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言琛将安吉拉滑到座位内侧的手臂温柔拢好。
他眉眼微抬,舷窗外是深邃无垠的夜幕。
清冷的星子簇拥着月亮,光辉淡淡洒落秦浅的睡颜。
四天不到,从香江赴伦敦,又从伦敦飞回香江。
心境已是天壤之别。
安吉拉睡得香甜,晶莹的口水渗透嘴角。
陆言琛宠溺地看她一眼,拿起纸巾替她悄然擦拭。
伦敦的季节恰是春夏交加之际。
秦浅的体质既不耐寒也不耐热,当初剖腹产又伤了身体的元气。
陆言琛拆开毛毯细心地盖到她身上,动作的幅度很轻,生怕惊扰她。
做完这一切,陆言琛终于感到疲惫。
自打那场车祸起,他的身体也受到很大摧残,精力与体力俱是不如以往。
没找到秦浅母女前,陆言琛全凭一口气支撑,如今得偿所愿,抻得最直的那根神经悄然松懈。
浓浓的疲倦似温热的潮水袭向陆言琛。
他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闭上了眼。
梦里,再无生离死别,唯有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相比起陆言琛安然的梦境,秦浅睡得不是很踏实安宁,梦到一幕幕乱七八糟的画面。
当天边露出鱼肚白时,秦浅不耐被梦魇纠缠,强行挣脱束缚睁开了眼。
舱室明亮,柔和的灯光流泻四面,宛若雪茫茫的世界。
她恍惚两秒,周身感到熨帖暖意,低下头,一床裹着她的毛毯赫然进入视野。
秦浅蹙眉,她记得自己睡前是没盖毛毯的,电光火石间,她转眸扫向自己的左侧。
陆言琛靠着椅枕,他怀里的安吉拉睡梦中津津有味地咂嘴,身上同样包着厚厚的毛毯。
秦浅的眸子又落在自己被陆言琛抓着的手上。
陆言琛扣住她纤细手腕,力道强势而不失呵护。
真正碰触到她,他才能放松地入睡。
那一刻,秦浅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热,胸口奔涌一股酸酸的激流,就像酝酿着庞大力量的海啸,冲撞叫嚣着,蛮横肆虐着血脉,于体内兴风作浪。
也就是直至此时,秦浅幡然醒觉陆言琛的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或许是灯影勾勒的缘故,他的脸庞呈现不真实的透明感,眼睑下扩散若有似无的青色。
秦浅的心倏忽泛起柔软的疼痛,连指尖都是冰的。
眼前这个人,执着地苦寻了她们四年,最后漂洋过海出现她们身边。
一腔孤勇。
秦浅失神的双眸逡巡过他的身体,不断猜测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空姐轻步上前,礼貌询问秦浅有没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