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抬眸,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宛若浮冰的清净潭水,描着眼线的眼角锋锐凌人:“苔丝的事你该给我一个交代,我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没谁能让她受委屈,她拿着戒尺上门,是想被我扒皮吗?。”
提起这事,霍玦也觉得过意不去。
但其实并不算什么,苔丝教贵族礼仪,难免会严苛了一点。
尤妮丝在霍殿勋面前提出要苔丝教安吉拉礼仪,可能就是想存心给秦浅下马威。
毕竟她染指锦里酒店股份的野心并非朝夕。
霍玦迫于霍殿勋的压力,又不想引起尤妮丝怀疑,太维护秦浅母女,反而不好。
恰巧安吉拉还在小镇,苔丝去也未必见得到人。
霍玦原本只是做样子,没想到两人刚好碰上。
“我把苔丝臭骂了一顿,爷爷虽然被尤妮丝撺掇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生气了,这不正好?安吉拉明天能不出席婚礼了。”
霍殿勋素来自持权威,很气恼秦浅目无尊长,直接要安吉拉出席晚宴即可,白日的教堂就别去了。
这其实正中秦浅的下怀,明天婚礼变数太多,又有少儿不宜的镜头。
安吉拉到场并非好事,所以她对苔丝的态度格外恶劣。
思及此,霍玦深深看了秦浅一眼,心绪复杂。
就算失忆,秦浅骨子里沉淀的东西仍旧没变。
他最初也查过秦浅的资料,她的那些“光辉事迹”令他简直拍案叫绝。
把亲爹气得脑中风微不足道,废了情敌一双腿才最让人胆寒。
也就是这种女人,丧失记忆的情况下,待在他制造的舒适圈韬光养晦,谋算着脱离他的控制,身边还带着个小婴儿。
当霍玦某个夜晚悄然走进那座农庄,一盏幽微的橘黄灯火笼住那个给小宝宝念格林童话的纤细身影,他突然明白了陆言琛的执着。
一个温柔似水又凌厉如刀的女人,对男人确实很有吸引力。
带刺的玫瑰总比娇滴滴的百合更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感。
要不是想给霍雅琦制造亲近陆言琛的机会,霍玦没准儿早把秦浅母女还给他了。
后来,一念猛然生起,他又湮灭了这想法。
那天晚上,星空灿烂,漂浮不定的萤火虫绕着夏栎轻轻悠悠打转,氤氲点点银白的光。
霍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树荫下默默地站着。
终止那盏橘灯熄灭,女人窈窕的身姿在地板投射的影子拖曳成窄窄的线条,消失于明暗交界处,霍玦才如梦初醒。
他发觉自己,有点喜欢秦浅了。
他喧嚣的世界中,还未曾有过如此刻安宁的体验。
耳畔倏然传来文件夹的书脊敲在桌面的声音,霍玦偏眸注视着秦浅。
她起了身,上身纯白雪纺衬衫,下身莫兰迪深色系的九分裤,简约的银质袖扣流转耀眼光芒,折射到他眼里,使他眸光越发灼热。
秦浅侧脸,恰好看见霍玦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想被我戳瞎双眼吗?”她迎着霍玦异光闪烁的粽眸,淡漠出声。
霍玦低咒一声,偏过头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又觉得心头郁结着若有若无的火,嗤笑:“我这是以男人的方式表达对你的赞美。”
“不需要。”秦浅对答如流,越过霍玦身侧,在酒柜里拿了一瓶没开的拉菲,她用开瓶器开了酒,倒了半杯递给霍玦:“比起让尤妮丝入狱,你好像更热衷将她和约翰森害得身败名裂。”
“秽乱皇室的罪名不但能把她毁了,还能连带着整霍子乔。”霍玦百无聊赖地摇晃着酒杯,眸子里冷光能溢出冰水:“她设计我妈咪婚外情,我妈咪被驱逐出皇室,她跟情夫出逃遭遇车祸命悬一线,之后尤妮丝又拔掉她的呼吸机,而我爹地那个情感懦夫……”
微微顿住,霍玦仰头一口饮尽红酒,神色未明地笑了笑:“殉情了。”
“玛格丽特不是我妈咪的亲外婆,她私下里用巨大的利益收买爷爷,爷爷就放弃了追究尤妮丝的责任。”
秦浅平静的眉骨动了动,优美唇线贴上杯沿,默不作声抿了口酒。
霍玦若有所思地打量秦浅,温热呼吸喷洒她颈边:“你做我妻子也挺合适的,何必做总裁?女人不必那么要强,到时他们尊称你夫人,安吉拉也能有一半皇室身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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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坐在婚纱店贵宾室内,霍玦的脑海依然回荡着秦浅腔调散漫却字字珠玑的话。
“男人没本事才会让女人给自己做附庸品。”霍玦的长腿架着茶几,将秦浅稀松平常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忽而话锋一转:“你那个前夫也这么认为的?”
秦浅双腿并拢,倾斜放在沙发边,随意翻阅婚纱杂志:“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