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川的助手正要上前劝架,陆言琛却紧攥住傅南川的衣领,俊逸脸孔黑气缭绕,铁青着脸色厉喝:“都他妈的给我滚!”
陆言琛是空手道的练家子,又懂格斗技巧,这一拳把傅南川的颌骨几乎打裂。
傅南川的嘴唇被牙齿磕破,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懒得挣脱陆言琛的钳制,淡声开口:“你认为打我一顿能出气,那就打,你舒服了,我的愧疚也能减轻。”
陆言琛眼中冷芒汇聚,一簇簇炽烈的心火直冒,烧得脑仁生疼,心中又突然掠过傅南川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记忆。
他腮线紧绷,甩开傅南川,切齿吐字:“我的煎熬,是你随便挨顿打就能偿还的?”
傅南川被他凶狠的力道袭得倒退两步,粗粝指腹漫不经心揩去了唇边血渍,他瞥向陆言琛,清寂的深眸浮现些微笑意:“傅家去年才把她们找到,伯爷爷曾经要我发誓多护持她们,所以我很抱歉,你终于知道她的下落,我也能长松一口气。”
许念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也相信了秦浅的噩耗。
她把秦浅当成恩人,又信佛,迄今为止都会在她出事的当月吃三天斋。
他瞒着她也不好受,只是傅坤施压的手段太凌厉了。
陆言琛压抑乱流血管的暴戾,面孔线条冷硬,抚平衣袖上的皱褶,定定心神转身就走,冷不丁的,傅南川低声:“秦浅在F国被爆炸的冲击波所伤,失忆了。”
“我猜到了。”
陆言琛垂在身侧的手微蜷,脊背孤傲,步履未停。
傅南川动了动唇,语速滞缓:“你如果真去,得做好心理准备。”
春阳游弋着陆言琛棱角锐利的俊脸,他止步,狭长的漆黑眼眸忽而转向竹桥一侧,瞳孔倒映着那朵娇艳的玫瑰,眉宇间阴翳深深,语气却温和:“我会让她记起我的。”
傅南川犹豫一会儿,索性直言挑明:“她有未婚夫,婚期临近,听说感情要好,你女儿……”
顿了顿,傅南川的目光定格陆言琛握紧到颤抖的拳头,狠狠心,一鼓作气说完:“你女儿也很喜欢他。”
明媚的阳光照射陆言琛头顶,他却宛如被关进了阴冷幽暗的冰窖,看不到天光,眼前阵阵晕眩,黑霾罩面,耳畔嗡鸣不绝,胸膛内鼓噪着海啸般的嘈响。
“那又怎么样?”他忍着心脏一波波的疼痛,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她是我的妻子,绵绵也是我女儿。”
傅南川拧眉:“你们或许破镜难圆。”
他深知陆言琛的性格,真要得到什么,他肯定不会放手。
可据他所知,秦浅过几天就要结婚。
陆言琛僵硬转过身,眼前模糊,胸口气血翻滚。
他的薄唇仍旧染着苍白笑意,声带干涩撕裂。
明光晕染他的黑瞳,穿透了眼底晶莹的冰川,闪烁亮芒。
“我非常感激傅家庇护了她们一年,其余的,你们不要再管。她有没有结婚,我都不在乎,哪怕生了别人的孩子,我照样会要她。她是我妻子,一天是,永远都是。”
*
陆言琛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
清亮的阳光笼罩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却只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冻得骨髓结冰了。
傅南川说的讯息都像刀子插进他心室,把那一团早就血肉模糊的东西捅得稀巴烂。
可他还得若无其事地捍卫自己可笑又可怜的尊严,云淡风轻地把那些被搅碎的碎片拼凑成残破的壳子塞回胸腔,时刻感受它空洞无力的跳动。
自作孽,不可活。
他四年里日夜想起秦浅母女,都会对这句话产生不一样的感悟。
眼下再次又萌生新的体会。
他弄丢了秦浅母女,也亲手把她们推向别的男人。
陆言琛抬头,迎着天空,眯起眸,阳光刺得他眼睛生出浓郁血晕。
左胸的刀疤又开始蔓延剧痛了。
他失去的何止一根肋骨,怪不得那么疼。
因为,秦浅就是他的肋骨啊。
庄铭担忧地看着陆言琛:“陆先生?”
陆言琛抿紧淡色的唇,泛白的俊脸在耀眼光束下几乎透明,他摇摇头。
“我没事,你去订机票。”
庄铭抬步欲走,陆言琛又哑声叫住他:“去伦敦。”
“今天?那公司的事?”
庄铭诧异,他其实猜到陆言琛会去伦敦,可寰屿集团一大堆项目等着陆言琛裁决。
虽然他国外的事业比国内做的更大,但寰屿也是他的心血。
就这么飞伦敦,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香江?
陆言琛此刻却是心急如焚,晚一天找秦浅,他的妻女就在别的男人身边多待一天。
已经浪费了四年,他还有多少时念能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