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出,众者哗然。
朱苓失声痛哭,康敏亦大受打击。
陆振齐与宋月秋对视一眼,后者泪水夺眶而出,陆振齐眉骨微动,眸色也软了两分。
宋月秋凄声抱怨:“我早说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们看看,这次真的出事了,阿琛可怎么办?为了一个所谓的前妻,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赵舒华短短半个小时就老了好几岁。
闻言,眼眶颤了颤,克制着心底的寒意道:“医生,请您尽全力救我孙子。”
医生沉沉颔首:“办法不是没有,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护伤者,不过需要你们家属签字,我们要赶紧为他做手术。”
赵舒华终于在绝望中看见了一线希望,忙道:“是什么办法?”
医生郑重其事地说出治疗方案。
话音落地,再次引起骚动。
宋月秋脸色泛白,努力站起来又摇晃着跌坐回去。
康敏大骇:“那怎么行?肋骨怎么能割?”
陆振齐眸光闪了闪,折眉,忍不住有些走神。
医生让护士拿来手术同意书,正色道:“那根肋骨已经断裂,如果强行留下来,只会危及伤者生命。人的骨头组织很奇妙,缺根肋骨不会对今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可如果不及时截除,他活不下去。”
康敏还想再问,赵舒华的眼里泪光涌现,当机立断地挥挥手,神色极其沉痛,语气微重:“就照医生的提议做,他不会害阿琛,振齐,你是阿琛的父亲,他的生死交给你了。”
签字的时候,康敏仍旧老大不情愿,口口声声风险太大,赵舒华冷冷一记眼光瞥过去:“别的地方拎不清就罢了,事关阿琛的性命,你胡搅蛮缠是想没人送终?我还没死呢。”
康敏被赵舒华盯得瑟缩,眸子飘忽到一边,再没吭声了,陆振齐签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终究叮嘱道:“拜托了,务必要救活他。”
手术准备就绪,大门再度被合拢。
外头的人随着红灯的亮起,皆是坐立不安,都陷入了度秒如年的等待。
谁也不知道,当那盏灯熄灭,他们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十点多了,积雨云团聚着,一道银白闪电骤甩天空,雷声过后又是瓢泼大雨,嘈杂的雨声宛若能吞没世间一切亮色,只余下满目的灰霾笼罩心头。
赵舒华的视线游移到窗外,看着窗外倒挂屋檐的雨幕,浑浊的老眸忽然显露浓浓的无助,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阿瓷,阿琛现在很需要你们,我请你们绝对不能发生意外。”
医生把陆言琛的情况说得太危险,赵舒华不禁悲从中来。
如果陆言琛真的撑不下去就这么走了,他连自己心爱妻女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翌日凌晨两点,陆言琛的这台手术才终于结束。
在外等候的人分分秒秒如坐针毡,眼睛都熬红了,饭也没有胃口吃。
红灯熄灭,赵舒华迫不及待地转动轮椅上前,殷切地望向出门的医生:“我孙子还好吗?”
医生摘下口罩,疲倦地捏了捏眉骨,凝重道:“手术成功,断裂的肌腱都接好了,不过病人的危险期还没过,需要送进ICU观察,你们做家属的也要仔细护理,他的一只脚仍然在鬼门关。”
赵舒华忙不迭点头,苦悬十几个钟头的心总算勉强落了一半。
陆言琛需要侧身取肋骨做了全身麻醉,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被推出来的时候双眼紧闭,漆黑睫毛静寂垂落,衬得面色极其苍白,寡冷的灯芒覆盖其面上,惨淡至极。
无需医生叮嘱,只看陆言琛眼下的情况就知道,肯定容不得半分轻忽。
除了那年被绑架,赵舒华再没看过陆言琛这样子,心痛得直掉泪。
康敏的秀眸流连过昏迷的陆言琛,若有所思,一颗心忽冷忽热。
陆振齐盯着虚弱的陆言琛,心底同样五味杂陈。
这个儿子忤逆了他十年,处处和他唱反调,还手段强硬地夺了他的权。
他也多次希望世上没陆言琛便好了,毕竟不管是否亲生,都让他如鲠在喉,但如今亲眼目睹这顶天立地的男人躺在病床九死一生,他亦是百感交集。
要是秦浅真因为陆言琛而客死异乡……估计他活下来也只是个无用废人。
手术车徐徐进了轿厢,所有人抬脚跟上。
稍微落后众人的陆振齐看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脸色晦暗,眼底如有浪涛和礁石碰撞,浪声翻滚,迸发出骇人的激烈光芒。
余光捕捉到寰屿的高层主管兴高采烈打电话报喜,陆振齐眯眸,又把奔涌心潮的水花给强行按捺下去,卷起过惊涛的胸腔忽地止息,连旷然回音都销声匿迹。
希望老天保佑,秦浅能死在陆言琛仇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