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心疼,她抱紧绵绵,泪水夺眶而出。
有他们这样的父母,绵绵真是多灾多难。
念头转过,秦浅忽然很后悔把绵绵带出来。
她自己无所谓,反正懂得自保,可孩子却是最重要的,太弱小了。
绵绵晃晃后脑勺,皱着秀气的眉头,含糊咕哝一声,扁着小嘴窝在秦浅胸前,黑珍珠一般的瞳孔闪烁过鲜明的惧怕,小手软软环住她。
秦浅亲了亲绵绵的额头,低声轻哄,温柔地抚过她后背:“你爸爸会来的,妈妈陪你呢。”
绵绵起初还用胖手擦着眼角泫然欲泣,鼻头红彤彤的,须臾,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见状,秦浅哭笑不得,面颊贴了贴绵绵的小脸,稚嫩的柔软令她焦灼渐减。
手脚没被绑缚,身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搜刮走,包括手机。
秦浅抿抿唇,站起来环顾四周。
晨光熹微,雨珠叮叮咚咚敲打小窗,外头下着牛毛细雨,一束淡蓝的光芒穿透轻薄雨雾铺在波涌的海面,层叠浪涛席卷拍打,微光便被螺旋桨绞碎化散扑进雪白浪花。
这大概是偷渡的黑船,没有合法手续,凝神辨析,头顶的木板还能依稀听见凌乱的脚步声。
船底轻轻滑过海面,以均匀的速度行驶,时而响起清亮的水花声,荡漾的波纹深深浅浅,鸥鸟的鸣叫衬得天地间一片静寂。
秦浅视线凉薄,沁寒的眸子定格窗外,沉浸自己的心事当中,眉梢眼角都结着霜淞。
如果是陆言琛的宿敌,她们肯定会被作为筹码威胁他,他除了她们没有弱点。
他去了国外,这个时候还没回香江。
就算回国了,也不知道又需要付出怎样庞大的代价才能救回她们母女。
他肯定会来救人的,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但看这架势,阵仗必然不小,所以始作俑者才会绑架她们从黑链水路离开。
到了千里迢迢的境外,这伙目无王法的人只会更加为所欲为。
想到陆言琛积累的大笔来历不明的财富,秦浅的心乱糟糟的,激烈的情绪冲撞得厉害。
她脑袋胀痛,曲指摁了摁眉心,面上掠过浓浓的担忧,突然无法再保持平静。
此时此刻,她很希望陆言琛能出现,然而,她又不愿意他只身来贸然涉险。
开门声倏然拉回了秦浅的思绪,那声音宛若一把铁锁打在心口,将氛围渲染得莫名肃杀。
她眼皮倏然一跳,立时镇定心绪,转眸朝声源处望去。
蒙昧的光影中,人高马大的男子缓步而来,面庞很白,戴着墨镜,音色阴冷:“省事了,原本还打算把这小丫头弄过来的,想不到你们刚好待一起,你就是陆言琛的妻子?我们首领要见你们,他跟你丈夫关系匪浅,你就不好奇吗?对了,你丈夫还有另一个英文名,威廉。”
“说起来,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我叫派克,我们都是首领的干儿子。”派克的中文很标准,可惜腔调不阴不阳,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怪异:“早就想把你们请过去做客,威廉把你们保护得太好,我们总是无功而返。”
秦浅抱紧酣睡的绵绵,冷冽如冰的眉眼未见丝毫起伏,淡漠地陈述事实:“我们离婚了。”
“啊,离婚了也没关系,他很爱你不是吗?还有你们爱情的结晶,多可爱的小天使。”男人摩挲手上的宝石戒指,指着绵绵阴冷地笑笑:“做父亲的,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被挖掉耳朵?”
闻言,秦浅的心跳骤然一滞,胸口起伏明显,清寒的面容瞬间煞白,终于失了几分淡定。
她紧盯着派克,仿佛结冰的黑瞳迸发了刺骨的杀意,一字一顿:“听着,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可是别动我孩子,否则你绝对会后悔。”
女人强大的气势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啸朝派克狂肆裹挟而去,散发刮骨钢刀的威势,在狭小的房间腾起呼啸冷风。
派克被秦浅强劲的气场震慑,森冷的脸色微微沉郁。
“觉得残忍?”
派克犀利的眸子攫住秦浅,冷笑:“你丈夫做过比这更残酷的事,一条疯狗罢了。”
陆言琛偶尔的确是挺疯,可秦浅并不愿意旁人诋毁他,冷然勾唇,妩媚的五官倏然变得极其凌厉,眉宇间氤氲冰寒料峭的况味,淡然道:“他不会随便伤害人,你用不着恶语中伤,无非就是想利用我们母女要挟他,谁比谁高尚?”
派克冷冷眯起眼睛,盯视秦浅半晌,默了默,猛然掐住她下颌,嗓音阴鸷:“他的女人还挺辣。”
秦浅毫不犹豫地拍开他手掌,满脸风雨欲来,讥讽出声:“我们国人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是你们请我去做客,那最好放尊重点,逼急了我,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