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特别喜欢洋娃娃，所有的玩具，她最爱不释手的就是它，每天都要抱在怀里。
“你啊，真是不记仇。”
秦浅戳了戳绵绵柔软的小屁股，绵绵咧嘴笑，兀自翻身，嘀咕着躲到一侧。
她最近经常如此，嘴巴总是动来动去，说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
“这样也好，你真要记仇，我反而不放心了。”
秦浅轻声喟叹，忽然捞起了绵绵的腋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浓浓的奶香立刻扑鼻而来。
绵绵嘟起小红唇盖了个章在秦浅面颊，湿漉漉的触感蔓延，熨帖到心窝，驱散了寒意。
秦浅也温柔地亲了口她的眉心：“妈妈的小天使真乖。”
绵绵自顾自玩着洋娃娃，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耳廓隐在黑发里。
秦浅凝视绵绵，目光安静地描摹着她熟悉的轮廓，脑海浮现了陆言琛的影子。
说真的，她辛辛苦苦怀崽，生出来居然像陆言琛最多。
五官除了那双眼睛，其余地方都跟陆言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言琛的相貌偏精致的英俊，气质使然并不阴柔，所以绵绵长大肯定是实打实的美女。
秦浅搂住小绵绵，眸光穿透夜幕，若有所思地侧首看向空荡荡的花园中央，怔怔出神。
犹记白日里，半空飘着阴沉的雾霾，栽种过樱花树的那个洞口收纳霾气，漆黑又芜杂，显露着空旷的荒凉。
樱花树不能三番两次地移栽，否则耗损养分很容易枯死，秦玉卿喜欢的那棵树，此刻仍安根在水墨林溪的花园。
留学的资料和行李都差不多收拾好，等陆言琛一回来，她就要带着女儿离开香江。
这次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或许一年，也或许要修习完全部课程才能重返香江。
届时，斗转星移，香江的光景必然又是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阶段，秦浅没想过将来的打算，可她暂时脱身的决心依然坚定。
或许时间能慢慢抚平一切旧的、新的伤疤，只是她眼下却没了心思再纠葛。
怀里的绵绵小声哼哼，倏然娇嫩呢喃：“baba……”
秦浅陡然一震，神思凛然，不敢置信地盯着绵绵。
绵绵灵秀的桃花眼黑润明亮，倒映着秦浅惊愕的表情，小嘴又动了动：“ba……”
细软的呼唤却像锤子砸在秦浅的心房，心脏的酸痛刺激得眼眶泛着红。
自从绵绵出事，秦浅对陆言琛就有了浅薄的恨意，没教过绵绵喊爸爸。
应该是陆言琛囚禁自己那段日子，他教的绵绵，绵绵最近也没喊过。
估计这是她初次会叫爸爸，陆言琛却没能听见。
绵绵笑眯眯瞧着不言不语的秦浅，黑睫湿润，又捧起小肉手甜甜地叫出了爸爸两个字。
她漂亮的眼珠流转着交错的熠熠光影，含笑看着秦浅，像只期盼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猫咪。
秦浅羽睫翕动，沉默两秒，忽而抬眸看向天花板，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刺得她眼睛酸涩。
两父女容貌相似，性格也差不多。
总是能让人始料未及地心软。
又是一声娇脆的呼唤冲击着秦浅潮湿的心房，她摸摸女儿的脸：“你爸爸不在，下次叫他。”
绵绵大概想叫给陆言琛听，闻言，恹恹地噘起了嘴，拱动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浅将绵绵重新放入婴儿床，替她盖上了毛毯，拧开音响给她放轻柔的钢琴曲。
一转身，视线不经意掠过床头柜没盖严实的红木盒，耀眼的金属色光泽忽地折射到她眸底。
秦浅眼波闪烁，原本想盖好盖子，可又倏忽改变主意，重新揭开盒盖把它拿进手里把玩。
赫然入目的，是一枚款式简洁的玫瑰金领带夹。
她两个月前前往R国出差，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合衬那人的气度。
尽管是很普通的饰品，她那时却真的当做了惊喜想送给他。
可惜，终究也没能送出去。
就像她少时写给他的一封封倾吐心声的书信，无处投递，最终只能永远锁进不见天日的抽屉。
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那根脚链莫名其妙地断了，预兆着他们的余生不会平顺。
即便能修好也不复原貌，本就粉饰太平的感情被现实的尖刀划破，实则还是千疮百孔。
他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她无声问自己。
如果他没了羁绊，真不可能了？
答案藏在时间里。
秦浅摩挲着领带夹的动作倏然一顿，睫毛微眨，清澈的眸子盈盈欲滴，她拢紧手指，饰物的格子纹清晰烙印掌心，等那阵尖锐的刺痛缓过去，怅惘叹了口气。
虚浮的笑意凝固秦浅唇边，手松开，指缝间的熠熠芒光仿佛流沙漫过，自此隐匿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