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刮来的力道太凶猛,秦浅的半边侧脸都被打得歪到一边,连耳根都蔓延开火辣辣的疼。
那一瞬间,秦浅尝到了嘴里浓郁的血腥味。
不必照镜子,她便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惨烈。
可脸再疼,也疼不过她的心,更不及她恢复记忆后天崩地裂的痛苦。
她维持着那个被黎绍峰扇到角落的姿势,僵立着,十根手指微微收拢攥紧,直至将掌心掐破出血,手腕筋脉凸起,她才吐出胸口那声浊气,冷笑连连。
“我失心疯?我是疯了,我早就被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禽兽给逼疯了!”
秦浅缓慢地偏过头,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唇内肉也被牙齿磕破了皮。
她漫不经心地擦拭嘴角,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睛漆黑清冷,浓缩了最暗沉的夜色。
“我在菏兰就恢复了记忆,那个时候起,我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势必要你不得善终!”
黎绍峰看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秦浅,不知怎的,莫名很怵她,打人的那只手也在颤抖。
“你真的全记得?”
黎绍峰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悔意犹如涨潮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头顶,带来骇然的窒息感。
都怪他当初太掉以轻心,他轻信催眠,害怕秦浅出事会惹人怀疑,干脆用了自以为最牢靠的方法禁锢她的记忆,却疏忽了只有死人才最可靠的道理。
棋差一招,居然落了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黎绍峰屏息退后,望着秦浅渐行渐近,半面绝艳半面罗刹的脸,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居然装了这么多年?”
秦浅嗤笑:“是不是很惊讶?连我自己都很佩服我自己的忍耐力,可只有天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满身冷汗地惊醒,恨不得带上我爷爷留给我的军刀跑进你们三个的房间结果你们!”
“我太恨了,每次闭上眼,爷爷死不瞑目的画面就会浮现在我眼前,那一幕幕情形仿佛刀子剖着我的心,不如,你猜我是怎么泄愤的?”
秦浅驻足,回想往事,眼神恍惚片刻,笑得仪态万方,音色柔凉:“我借着丧母的悲痛成为你眼中精神失常的疯子,拼命折磨你那个宝贝私生女,还弄掉了孙岚的一个孩子……”
黎绍峰身形一震,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我弄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记得了?在我二十岁那年,孙岚怀过的,五个月了。”
秦浅莞尔一笑,眉眼透着娇懒天真,那双潋滟无双的桃花眼清澈明亮,却散发出刺骨的寒气。
黎绍峰迎上她妩媚又残忍的笑脸,紧紧咬着牙关,切齿道:“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他记起来了,孙岚五年前确实怀过一胎,他当时在外地出差了好几个月。
本来以为回家就能当爸爸。
谁知道,孙岚失足滑胎,因为她参加宴会不慎踩了抹过蜡的地板。
原来那并非意外,而是秦浅一手策划的阴谋!
那时的秦浅,才二十岁,又是个女孩子,居然……居然这么歹毒!
算算,秦浅害得孙岚丢了两个胎儿,这得多恶毒才能杀人不眨眼?
秦浅失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人性,我是魔鬼,终结你们美梦的魔鬼。”
“假若我当人,那怎么斗得赢你们?”秦浅阴戾地挑起唇,唇边的血渍衬得她妖媚的脸容越发诡艳莫测:“这么多年了,只能从旁人口中知晓你女儿的近况,不好受吧?哦,我忘了,她是个悲哀的活死人,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以为自己是你与孟君的私生女。”
“啧,真可怜,私生女已经很见不得人了,她还是你跟秦晚笙的孽种,这样肮脏不堪的身世一旦爆出来,香江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似乎是真想象出了那个好玩的场景,秦浅嘲讽过后又语重心长:“做植物人是她最好的归宿。”
黎绍峰直直地盯着秦浅,铁青的脸色狰狞又扭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拳头咔咔作响,他定眸瞪着秦浅,猛然暴吼着向秦浅扑过去。
秦浅对黎绍峰的攻击视而不见,在他距离自己只有两步的时候,她陡然用力揪住他的领口!
黎绍峰没想到秦浅会突然发难,惶然抬眸,便撞进一双顷刻间通红的眼眸,里面沸腾着凛冽冰冷的杀意,宛若能吞噬万物的黑暗深渊。
他怔住,一颗心都是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秦浅扯着黎绍峰的衣领,将他死死地摁倒在茶几上,顺手拿了把水果刀插在他鼻尖边。
黎绍峰被秦浅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从来不晓得秦浅的身手这么好。
尚未回神,一把锋利的刀子就立在了他脑袋旁,白光晃动,寒意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