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音乐室附近,陆言琛突然听见秦浅的歌声随着吉他音飘出老远。
他笑笑,止住脚步,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墙边。
明亮的玻璃映出了一抹熟悉的倩影,秦浅坐在高脚凳上,长腿随意支地,手里一把木吉他。
“……youremysunshine……”
她在唱一首很大众的英文歌,眉目温暖,朗朗上口的音律从她嘴里流泻,蕴着格外安定人心的平和。
底下的几个老人都在伴唱。
他们看着秦浅的眼神特别闪亮,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陆言琛的视线始终笼罩着秦浅,如同那束从窗口投射进来,专注追逐着她的阳光。
秦浅并未察觉到陆言琛的出现,她完全放松舒展了自己,眉梢眼角都蔓延绵长的笑意,瞳孔犹如浸润光芒的琉璃珠,细碎的光亮点缀着清媚的侧脸,弹着吉他的手指灵动如蝶。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在掠夺他的思绪乃至理性。
他被情不自禁地吸引着,忽然很想靠近她,也……
很想彻底霸占,拥有。
想一辈子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脑海猝不及防闪过秦浅那次要离婚的话,他没什么温度地挑起唇。
不管当初是为什么结婚,也不管当时他是否心甘情愿接受。
她既然嫁给他,那就只能是他的人了。
不可能再改弦易辙。
陆言琛盯着沉浸在欢乐氛围里的秦浅,目色逐渐深沉,也越来越炽热。
正巧有个保洁阿姨走过来,看到里面唱歌的秦浅,微微笑了:“秦小姐可真是个好人,长得美又心地善良多才多艺,陆先生也有福气,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陆言琛浅浅勾唇,看了眼秦浅窈窕的背影,他迟疑片刻,忽道:“周边有药店吗?”
*
秦浅学生时代就会玩乐器。
后来家庭变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得不迅速学着长大、强大。
所以再没碰过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
今天也是一时起兴,这才弹了吉他,末了还觉得不过瘾,干脆又一连弹了两首钢琴曲。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台下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都夸赞秦浅唱弹俱佳。
秦浅瞥了眼时间,柔声道:“快六点了,你们去吃饭吧,我来整理这里。”
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出去了。
秦浅起身拿过手机,看见了陆言琛的微信。
她正想回信,一串清脆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她握住手机,回头。
陆言琛站在门边,背后是橘红色的太阳沉浮在鲜艳的晚霞上。
“抱歉,我给老人家弹琴忘了时间,这儿还有些乐器要整理,我弄好就能走了。”
眼见秦浅要从琴凳上下来,陆言琛眼里幽光交错,淡淡启唇:“我想听月亮颂。”
一句话,成功制止了秦浅的动作。
她定住身形,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去,面向陆言琛,指尖攥紧,好半天都无法言语。
在秦浅日久弥新的记忆中,有过那么一帧画面——
俊秀宁和的少年,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衣,在温柔安谧的月夜为她独奏。
漫天星辰落进了他明澈的眼底,宛若银河簇拥着皎洁的月光,绽放一场盛大的光华,令人情不自禁生出向往。
那是年少的秦浅所拥有过的最深刻的回忆之一,即便之后只能重现在梦中,也谈不上遗憾。
渐渐的,那个少年与眼前男人的容貌完美叠合到一起。
陆言琛缓步走近秦浅,抬手抚上她的脸,清冽声线带了点笑:“不记得了?我教过你的。”
秦浅飘荡的心魂缓缓归位,她眨眨眼,想笑,肌肉却莫名僵硬,只能重新坐下。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最熟的曲谱。”
秦浅坦言,眸子本能地瞥向乐本,有些手足无措。
天色渐沉,音乐室本就没开灯,因此她也没注意到陆言琛将门关了。
陆言琛信步踱到靠走廊的窗户边,懒散地靠着墙壁,漫不经心说:“现在弹给我听听。”
秦浅再次抬眸,陆言琛接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白衬衫黑西裤这种雅正的穿搭,因为他随性散漫的举止,显出风流不羁。
“陆太太的身价今非昔比,我请不动了吗?”
他歪头,逆光而立,似笑非笑地凝着秦浅。
绚烂的夕光徘徊在他周身,包裹着他萧举挺拔的身形,笑起来,眼角的细碎纹路仿佛染了璀璨的阳光,惹得人移不开眼。
秦浅活蹦乱跳的心倏然安静下来,又乖乖回到了胸腔。
“别人还真的请不动,你不一样。”
秦浅根本不必刻意回顾旋律,那首烂熟于心的调子便自然而然地在纤细的指尖下流淌于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