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身姿笔挺孤寒,他看不清秦浅的神态,语气便显得有几分忐忑。
“从头到尾,我很清醒,一直都知道是你,没有把你当作任何人。”
“婚后,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也没有。”
“你说得对,我是存心给你难堪的。”
回想那几个月,陆言琛自己也觉得可笑。
实在太幼稚了,根本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那段时日很分裂,想用对婚姻不忠来惩罚秦浅,可看见她跟顾景安出双入对有说有笑且对他的绯闻平静淡定,他又倏忽意兴阑珊了,很腻味。
再看看身边那些正儿八经追逐他的女人,相貌气质各有千秋,名声也好。
可没一个比得上她。
“我对除你之外的女人,没兴趣。”
陆言琛平复了一番震动的心绪,他从没说过这种话。
本来没想过解释,因为根本没把那种事放心上。
然而,潘世邦的话提醒了他。
秦浅比他所了解的更通透,也更敏感。
“那次在凡尔赛,我没推开林谧,也没拒绝她出现在身边……”
秦浅的双眸荡起了深暗的海波,随着陆言琛语调时而平缓时而急促的讲述,她心底涌现了一腔让人窒息的柔软。
林谧亲吻陆言琛脸颊的画面在脑中回放,秦浅一言不发地望着陆言琛。
不少记忆过了特有的节点之后,她即便再去重温,也不会有彼时的心境。
她是个自愈能力好得出奇的人。
这技能是多年来四处碰壁被撞得头破血流所养成的。
但听到这些话,忽然之间,秦浅觉得,陆言琛是她永远无法自愈的伤口。
他给的伤痛,只有他才能抚平。
她能很洒脱地选择忘记,可伤疤会经年累月地活在她的血脉里。
陆言琛注视着秦浅,幽深的凤眼凝聚起深海之上的旋涡,席卷了人的心神。
“她用了和你一样的香水,我偶尔会产生错觉,不过那终究不是你。”
潜意识里的这个认知,其实在扯证的当天便有了。
当那个同样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混血儿坐进怀里,使他失神的人是秦浅。
“对不起。”
灯光重回彼此的面孔,迢迢星辉撒满夜阑,各自的五官都漾着柔柔光晕。
陆言琛幽邃的眼眸仿佛夜空,划过了一抹极耀目的细微弧光。
“对你动心那么早,却伤你这么深,我知道有的错误不能轻易弥补,但愿我还来得及。”
他深深看了眼秦浅,修长手指解开那条银链,动作很流畅,没有分毫犹豫。
甜蜜的情歌临近结尾,婚戒也从项链脱落,掉在陆言琛宽厚的手掌。
“针对你刚才问的最后那个问题……”
陆言琛忽地收拢指骨,沾有体温的戒指离开秦浅太久,泛着些许凉意,边缘在掌心硌出浅淡的印子,又渐渐染上陆言琛的温度,烫得他心头震颤。
他将婚戒套进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端凝几秒,突然伸手扣住了秦浅的右手。
一对银芒熠熠的婚戒拼凑到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两个人的手掌紧密相贴,当那枚婚戒圈住陆言琛的无名指,当秦浅的一颦一笑浮现脑海,往事如烟,陆言琛心念忽动,心底那根细弦冷不防被拨出了回音。
“我愿意。”他郑重其事。
第199章 那一晚
这一夜,他们直接睡在车里。
幽雅的香气静静地盘绕车厢,陆言琛觉得很安心,他搂着秦浅,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陆言琛又梦到了孟雯萱。
那是七年前的夏天。
他无意中撞破陆振齐与宋月秋的私情,犹如被人当头一棍,脑子里五雷轰顶。
怪不得陆振齐从小就待他不热络。
因为,他是他们苟且以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宋月秋当年口口声声自己怀了陆振民的遗腹子要嫁进陆家守孝,一时被传为香江的佳话。
可事实根本就并非如此,全是宋月秋精心放出的烟雾弹,毕竟死无对证。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遗腹子,只有他这个私生子。
在康敏的第一胎早夭后,陆振齐把他送到康敏身边抚养,而那个早逝的婴儿就记在宋月秋膝下。
陆言琛不知道康敏是否知情,康敏对他的冷淡也是从陆崇远死后才开始的。
太肮脏了。
宋月秋明明是陆振民的女朋友,却怀了陆振齐的孩子,还以此为契机变成陆家的未亡人。
难怪陆振齐不肯救他,甚至巴不得他死。
他让陆振齐痛失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陆振齐道德沦丧的见证品。
陆振齐越是风光无限,他这个私生子就越是碍眼。
暴雨交集的夜晚,陆言琛的身躯贴着墙壁站姿僵直,陆振齐书房的灯早关了,四周黑魆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