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了自己的十八岁。
那天,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手,他非常开心,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陆振齐。
陆振齐那段时间全身心投入在竞选商会主席的事上,听到后,没多大触动。
“既然考到了这么出色的学校就好好念,可惜崇远是没机会了。”
陆言琛满心的欢喜都被这句话抹杀得一点也不剩。
窗外是八月最炽烈的太阳,他却浑身犹如浸在冰窖。
他没忘记,就在那年的寒假,跟随他一起参加毕业旅行的陆崇远失足坠崖,不治而亡。
陆崇远死时,还没高中毕业。
他本来能救下这个弟弟,可他打篮球伤了手臂韧带,最终没拉住。
几十米的山崖,陆言琛眼睁睁地看着陆崇远掉下去了,活生生地摔死……
那样鲜活的生命,瞬息之间以最痛苦的方式结束了呼吸。
没照顾好弟弟的陆言琛,成了整个陆家的罪人。
即便康敏从没埋怨过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开朗的个性收敛了很多,成天都魂不守舍。
开学前一个月,他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绑匪用巨额赎金勒索陆振齐,陆振齐需要大量资金进行选举的拉票活动,对营救他的事并不太上心,只肯出一半,谈判无果,气急败坏的绑匪割下了他一截小指送去陆家。
陆言琛不知道陆振齐看到那段小指是什么感受,他犹如牲畜一样被关在狗笼子里,日夜承受着绑匪的毒打,随着时间的残酷流逝,从满怀希望到彻底心如死灰。
死亡的威胁每分每秒都在迫近,陆言琛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去。
长期的虐打和发炎的伤口让他体力不支地晕厥在郊野。
最后,在他意识涣散前,是孟雯萱唤醒了他。
陆言琛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背着画板的孟雯萱跪倒在他身边,哭得特别伤心,冰冷的泪水沁湿了他瘦削的面颊。
荒郊野外,孟雯萱求助无门。
为了不耽误他的治疗,穿着坡跟鞋的她赤脚背着他蹒跚走了很长一段路。
好不容易到医院,孟雯萱满脚都是血,而他也是九死一生。
陆言琛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周,虽然度过危险期,手却留下终生残疾。
再次见到陆振齐,陆言琛恍如隔世,残缺的手时刻提醒着他遭遇过什么。
亲人给不了的温情,孟雯萱给了他。
那份无微不至的照顾填补了他内心所有空白。
陆言琛早知孟雯萱喜欢他,有了救命之恩,当孟雯萱大着胆子表白,他没多想,就应了。
彼时,陆家刚好打算给他定下一个未婚妻,陆言琛积压已久的叛逆经过断指的经历彻底反弹,忤逆陆振齐的意愿,高调宣布了孟雯萱是他心仪的女朋友。
孟雯萱的脸在梦里重复出现,秀丽的脸蛋,明亮的眼睛,一颦一笑清晰无比。
她看着陆言琛,眼里积蓄的柔情宛若清泉。
然而画面倏然一转,那个眉眼婉约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血淋淋的秦浅。
她扑在他怀里,脸色惨白,纸片娃娃一样。
陆言琛搭在扶手上的手收紧,皱眉,身形猛然一震,喃喃:“秦浅……”
一双柔软的手悄悄环住陆言琛的肩膀,熟悉的音色染着笑:“嗯。”
陆言琛猛地睁眼,眼底冷芒似雪亮刀片,他扣住那只手,微微一扯。
秦浅顺势坐在藤椅的扶手,勾起他的下颌,眉目妖娆:“做春梦了?”
第132章 秦浅,你在利用我?
陆言琛抬眸看着秦浅,她素面朝天,穿了条黑色的吊带蕾丝睡裙,保守风格,长度及膝。
他冷不丁想起秦浅白天说过的话,兴致缺缺松开手。
很普通的睡裙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秦浅一眼就看穿了陆言琛的想法,噗嗤一笑,重新坐到藤椅后。
“我做的菜好吃吗?”秦浅替陆言琛按摩太阳穴,微凉的指腹渗透了他的皮肤。
陆言琛喝了酒,刚才又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神思有点迟钝。
秦浅按摩的手法很舒服,他的疲惫逐渐被驱散,放松地靠上椅枕,微微合眼:“还行。”
“那以后常回家吃饭吧,你爱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家里就我跟曲妈,太冷清了,没个男主人像什么话?以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你总不能要我指着新闻对她说‘那就是你爸爸’。”
陆言琛听若不闻,眉峰微动,没接腔。
秦浅也不在意,给陆言琛揉了会儿太阳穴,小手转移到了他的肩颈。
“你经常坐办公桌,别老对着电脑,不但有辐射,容易近视,对颈椎也不好。”
柔若无骨的纤手流连过硬挺的肩线,只隔着一层衣料,每次触碰都熨帖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