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活着的时候,我跟她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你妈走了,我守着两个人的回忆过完剩下的日子……但如果没有你妈,我年轻时候的那几十年可能都没那么开心,老了也就没这么多回忆可惦念。”
沈老爷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也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摇摆不定,你是为了意意。”
“找时间好好儿跟她聊聊,你们俩的事情,你不能单方面决定。”沈老爷子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膝盖,“你年纪是比她大八岁,但你未必有意意想得开。”
“知道自个儿年纪大,还不抓紧开心一天是一天?”
沈老爷子听见外面传来说笑声,立马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清了清嗓子,“再者说,人家姑娘要是以后不要你了,你现在担心的那些事儿都是放屁。”
沈知行无奈,“爸,你……”
“意意,研研!回来啦!”沈老爷子瞬间表演了个川剧变脸,笑眯眯地起身迎两个姑娘。
苏意羡笑着跟沈老爷子打完招呼,走过去落座的时候,看见沈知行在看自己。
“叔叔,你回来了?”苏意羡神态自若地与他打招呼,“接下来还要忙吗?”
“不用。”沈知行帮她将椅子拉开,等她坐好后去旁边拿了条绒毯给她盖腿。
苏意羡将绒毯接过来裹在腿上,认真地听着沈老爷子和颜研说话,并未分给沈知行多余的眼神。
沈知行清了清嗓子,问她:“开学了吗?”
“后天开。”苏意羡回答完他的问题,又把头转了回去。
沈知行:“开学我送你去。”
苏意羡再次回头,“不用,我和柴应他们……”
话未说完,沈锦将她最喜欢的水煮肉片转到她跟前,“意意,快点动筷,你在路上不是就说饿了吗?”
沈知行一听,立马换了公筷给她夹菜,直到苏意羡碗里堆成了小山才停下来。
苏意羡转眼就忘了刚刚没说完的话,只顾着先把肚子填饱。
“对了爸,您上次说还剩最后一瓶青梅酒,让王叔去拿来吧。”
沈老爷子每年都会在青梅时令的时候酿酒,他说蒋怀兰最喜欢喝他酿的青梅酒,所以他年年酿,也会年年留一小瓶去墓地与蒋怀兰一起喝。
青梅酒要泡两年才会好喝,前年山里的青梅产量不高,所以酒也酿的不多。
沈老爷子除夕没舍得把酒拿出来,沈锦惦记着那一口惦记了好久了。
王叔将酒器放到冰块儿里冰着,然后依次在四个骨瓷杯子里放入大小合适的老冰,倒上青梅酒。
见王叔把酒杯递给苏意羡,沈知行低声问她:“能喝吗?这是白酒酿的。”
“诶,酿完以后就没有度数了。”沈老爷子一饮而尽,又续了一杯,“意意,尝尝,梅子都是爷爷亲自挑的,外面喝不到这个味儿。”
苏意羡端起骨瓷杯子,嗅了嗅里面清澈琥珀色的液体,闻起来是有酒味儿的,但是好像不太重。
她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水入口有些略微的酸涩感,然后很快清甜味儿钻进口腔,最后才能尝到一点白酒的味道。
沈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的,酒味儿不重。”苏意羡一口喝完剩下的,沈老爷子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沈知行见她今日脸颊没有红晕,稍稍放下心来。
许是她与同学关系好,经常出去聚会,把酒量练上来了些。
沈老爷子今天开心,吃完饭后又让人拿了些坚果和小食,继续和子女孙辈聊天儿。
他把泡酒的梅子都捞了出来,每人分了几颗尝。
“最好吃的就是这泡完酒的梅子。”沈老爷子虽然七十多了,但牙口还是很好,他一连吃了五六棵青梅才满足。
这顿饭吃到了晚上八点多,沈老爷子离席前重重地拍了拍沈知行的肩膀,无声地传达了些信息。
沈知行与苏意羡一道回去,后者走路有些不太稳,但坚持不肯沈知行扶她,自己踉踉跄跄了一路终于到了房门口。
“晚安。”沈知行站在房门口。
苏意羡点点头,“晚,晚安……”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扬起右手,“啪”地一下拍在门上。
沈知行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将苏意羡的手从门上拿开,“干什么?手不疼吗?”
苏意羡将手抽回来,摇摇头,扭头回屋。
门关上后,沈知行注意到她刚刚手拍的地方。
是春联。
她今年贴的这幅春联与去年一样。
“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