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正好是贺时泽。
许晏禾心里抓狂,表面依旧镇定。
“许晏禾,昨天直播课你录屏了吗?”
许晏禾眯了眯眼睛,努力回忆。
“什么?你没有录屏?我昨天好声好气求你,给你买奶茶,还帮你挡枪,我晚上有事情求你帮我录一下冷暖色调那节课,我就求过你这一次,你竟然——”
许晏禾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她昨晚扔了笔就赶到闻浔家,哪里还记得什么冷暖色调课,她自己都没听这节课……
“对不起啊。”
闻浔抬眸望去,许晏禾正皱着眉头,另一只手捏着岛台边缘的大理石板。
看样子是很要紧的电话。
“那你帮我问问别人吧。”贺时泽说。
当着闻浔的面接电话,许晏禾本来就有些烦躁,还听到贺时泽大爷似地指挥她,就更不耐烦了,“你自己不能问吗?”
闻浔的眉尾跳了一下。
许晏禾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熟稔,不怕麻烦也不怕对方生气,一种完全平等的姿态。
“喂!什么态度啊,好歹也做了几个月的同学,许晏禾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许晏禾嫌他聒噪,一转头对上闻浔沉沉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她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别生气了。”
她话音刚落,闻浔就移开视线。
电话那头传来贺时泽略显疑惑的声音:“我……我……我也没有很生气啊,你怎么了?”
因为闻浔在旁边,许晏禾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发烫,她一时脑袋空白。
贺时泽却突然福至心灵:“等等!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呢?哈哈哈哈难怪!你要不要我再助攻一把?”
贺时泽的笑声太大,许晏禾觉得闻浔应该能听到,她顿时心慌,匆忙按断电话。
“我先挂了,待会儿回学校。”
一通电话结束,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这句话简直可以把许晏禾从芳菲初尽的五月一下子拽进寒冰刺骨的深冬。
许晏禾听见闻浔冷冷的声音,心情逐渐从一开始的紧张无奈,忽然变成了窃喜。
他吃醋了。
吃醋就是在乎。
许晏禾无视闻浔四周环绕的低气压,故意抬着下巴,软声道:“哦,是。”
闻浔的表情已经冷到快要结冰。
“你不是说,不管我做什么选择,都会支持我的吗?”
闻浔没有抬头。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许晏禾察觉到危机,闻浔眉眼里的隐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立即拿上包。
“我、我先去学校了,下午还要回公司,事情比较多……”许晏禾匆忙走到门口换鞋,没什么底气地说:“我走了。”
闻浔自始至终没说话。
许晏禾开门时刻意停顿,还想再等几秒,她告诉自己,就算这时候闻浔冲上来把她扯进房间做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生气。
可惜闻浔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许晏禾有些失落,随后又羞愧于自己的大胆想法。她躲进电梯里,用手捂着心口,还能感觉到里面此起彼伏的跳动。
她给贺时泽打去电话,难掩愤怒:“你发什么疯啊?你明明知道他在我旁边还笑得那么大声,他都听到了!”
“你不就是想借着我激怒他吗?”
“这种事情你应该听我指挥,好不好?我今天早上六点钟就起来,忙前忙后给他做早饭,现在我一口都没吃,就逃出来了。”
贺时泽卡壳了几秒,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哪里知道。”
许晏禾也是一时心急,平静下来之后又觉过分,“算了,我没怪你,你别放在心上。”
“那你——”
“我先回一趟公司,把设计稿交了,那个直播录频你去找晓雯吧,她肯定有。”
“好。”
许晏禾去了趟汉艺,把答应了乔瑜的设计稿交过去。乔瑜刚开完会,看到她来,立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许晏禾说:“阿姨,我来交作业了。”
她把设计稿交给乔瑜,“满足您的三个要求,薄款,改良款,系列。”
乔瑜显然很是期待,眉眼都带笑。
“系列名叫什么?”
“秀水,我家乡的名字。”
乔瑜接过设计稿,一共五件,有圆领衫和唐褙子加下裙,也有加入重工刺绣元素的齐胸襦裙,还有改良版的大襟立领衫,风格和旗袍相近。系列的主打色是孔雀绿,碧波作底色,晶莹却不张扬,深沉又暗藏生机。
那是许晏禾对秀水镇和孔家大宅的最后印象,屋檐滴水,月亮潮湿,风吹过竹林,带来一阵清凉。她用一抹绿封存住所有记忆,过往的一切都留在那段绵延无尽的梅雨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