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夏季结束,降温来得猝不及防,许晏禾觉得自己的被子有些薄,她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昏暗中她依然能看见指腹上的茧。
因为过度使用,成天与针线打交道,保养也无济于事。
她双手交合,使劲搓了搓,然后又将左手放在右手手背上,感受着掌心温度。
少爷的手总是干燥温暖。
许晏禾突然一阵脸热。
她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大不一样,总是频繁地想少爷,做针线活的时候也会走神,看到少爷就会默默开心,这实在是很奇怪,许晏禾过往二十年的人生里找不到经验解释。
羞于问人,许晏禾只能独自消化这种陌生的情绪。
第二天她刚起床,闻浔就过来敲门。
“我和对方公司约好了九点签合同,他那离我很远,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十二点前肯定到家,”闻浔顿了顿,又说:“早饭我已经买好了,放在桌上,起来记得吃。”
许晏禾说:“好,少爷路上小心。”
她急切地起床穿衣,准备帮少爷收拾,可还没等她穿好外套,关门声已经响起。
许晏禾蔫了吧唧地坐在床边,因为大清早没能见到少爷而沮丧。
她独自吃了早饭,然后木着脸走到工作室,将订单打印出来,开始拆快递。
因为网暴事件的有效处理,再加上闻茜茜的宣传,许晏禾的裁缝铺虽然没有恢复巅峰时期的辉煌,但收益还是很可观。
自动上次听了沈以微对“品牌”的分析后,再加上叶今安的提点,许晏禾现在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造自己的特色。就从让她一战成名的蝴蝶花样做起,她已经设计了十几种不同类型的蝴蝶,不管是缝补还是改版,只要经顾客同意,她就将自己的蝴蝶绣上去,大受好评。
闻茜茜帮她把淘宝和微博的店铺头像都换成蝴蝶,图片都加上专属水印。
叶今安还给她发消息,让她去注册版权。
许晏禾不懂那些,就先安安分分地做。
穿越到北潼已经有半年之久,从春到秋,时间如白驹过隙。
许晏禾已经接了上千件单子,每一件都用心地完成。
微博的粉丝数也突破一万。
前几天,沈以微给她出主意,在网上订一批素色手帕,绣上特色的花纹,然后在微博上抽奖转发,扩大知名度,许晏禾照做。
去快递站点拿手帕的时候,快递站的余老板看见她,叼着烟说:“我正准备给你拿过去呢,今天怎么就一件?”
“是我买的东西。”许晏禾笑着回答。
“最近单子少了很多,之前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也不在了。”
“是,以前太忙了,把自己搞得太累,就不想接那么多了。”
“也就不要人帮工了?”
“是,余老板,你过敏好点了吗?”
“吃了药好多了,之前天热荨麻疹就容易发,现在降温了就好多了,谢谢你关心啊。”
许晏禾笑了笑:“也谢谢您一直关照我。”
“小姑娘一个人创业,肯定很辛苦的,我女儿也一个人在上海工作,在一个大公司里,每天九点上班,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才到家,每次回来都瘦一圈,我真是看着都心疼。”
许晏禾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神色黯然。
“欸?这不是你的同行么?”
许晏禾抬起头,顺着余老板的手望过去,电视上的北潼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刺绣大师黄文沅的作品《承平盛世》入选外交国礼。
那是一件长8米宽1.4米的巨幅刺绣作品,以北宋画家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为创作灵感,结合黄文沅的特色绣法,由黄文沅和学生们共同完成,看上去色彩斑斓,气势壮阔。
许晏禾怔怔地看完整条新闻,还没回过神。
直到余老板说:“你将来也能变成这样的大师。”
许晏禾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么远大的梦想,我现在每天接三四个淘宝订单就很充实了。”
“有这么个本事,为什么不能有梦想?”
“不用,”许晏禾沉了口气:“名气大了,会招来祸端。”
网暴事件让她至今心有余悸,虽然闻浔帮她把所有骂她的消息都删除了,把那些人也都拉黑了,但是许晏禾依旧清晰地记着那些污言秽语。
什么“侮辱汉服”、“恶心”、“赚昧良心的钱”、“早点倒闭”……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孔夫人的责罚还要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