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晟咳了一声,自觉退场:“那个,你们先聊着哈。”
脚步声渐行渐远,茶室里只剩彼此,酒精气息悄然蔓延。
盛栀夏接过他难以猜透的目光,心绪沉了沉,立刻将酒杯放至桌角,他够不到的地方。
陆哲淮最后看她一眼,含着一丝怅惘慢慢转过头去,伸手,要拿面前一整瓶烈酒。
盛栀夏先发制人抢过来:“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别喝了!”
陆哲淮一手拿空,手指搭在桌面慢慢收拢,低着头,呼吸沉重地开口,声线沙哑苦涩:
“谁说我把她丢下了,胡说……我没有把她丢下。”
盛栀夏懒得深究他在说什么,放下酒瓶把他拉起来:“再喝你就滚到医院去。起来,让你朋友送你回家。”
陆哲淮踉跄着起身离座,两手撑着桌沿站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转过头看她,目光越来越深。
“夏夏?”他醉得时间都忘了,“怎么这么久才下课,我开车过来了,一直等你。”
盛栀夏唇线紧抿,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胡话,不走是吗?好,我也懒得管你。”
说完转身,陆哲淮突然把她扯回去。
椅子发出凌乱的碰撞声,两道呼吸急急相撞,他一手抱着她,另一手紧紧扣住她的后颈,一个吻即将侵略而下。
盛栀夏皱眉把他推开,一巴掌直接扇过去。
力道不算太重,但足以让他清醒。
清晰的巴掌声起了又落,陆哲淮条件反射松了手,她借机挣脱他的怀抱。
只见他醉态稍淡,垂着眼,默不作声愣在原地,脸颊边缘淡淡红痕。
盛栀夏微微发麻的手指垂在身侧,逐渐收紧,漠然扔过一句:“酒醒了吗?还想不想发疯?”
空气沉静片刻。
“是。”陆哲淮忽然自嘲地笑了下,眼尾越来越红,“我是疯子。”
“惹你烦,招你讨厌。”
盛栀夏渐渐拧眉,一颗心被揪着:“你非要纠结这个问题是吗?那我回答你,是,我讨厌你了,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喜欢了。”
“欠你的钱我已经还清了,不够的话你跟我提个数,我给你转,今后我们各过各的,别再联系。”
陆哲淮掀起眼皮望着她,眸里淡淡血丝,将他的偏执欲暴露无遗。
“夏夏。”他慢慢靠近,一手牵过她的小指,与她相互勾着,动作很轻,声音却无比冷硬,“你不该是别人的。”
盛栀夏甩开他的手:“你一喝醉就有病是吧?我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你的。”
陆哲淮沉沉看她,许久,他兀自点了点头:
“是,我一直有病。治了好多年的病,治好了。”
“可她不要我了,她心里有别人。”
盛栀夏一时微怔,字句在脑海中翻滚回溯。
她不知他口中说的“病症”究竟是什么。
而他之所以认识林医生,或许是因为......
她盯着他,提一小口气:“陆哲淮,你现在脑子不清醒,别说这些让人不明不白的话。”
陆哲淮红着眼眶,分明醉得彻底,却说——
“我很清醒。”
“比我想死的那些年,清醒得多。”
第62章 [7.23后半段大改]
那个寒冬, 陆哲淮离开纽约之后,唯一的念头,是回去给她燃一场真正的烟花。
从前他模棱两可, 一个“爱”字沉在心底, 越埋越深, 永远化不作言语, 在适当的时候亲口说给她听。
枪击案发生之后,他每次抱着她都在想, 如果她真的死在那座剧院里, 他的余生该怎样度过。
那些属于她的鲜活明媚、纯粹与温柔,是否会随着一颗子弹消失殆尽, 在无数个漆黑漫长的夜里折磨他, 让他心底覆一层厚厚的荆棘。
之后冬季到来,他张开怀抱感知她的温度, 隐约明白,在彼此看不见的未来里, 真正让她“死亡”的或许不是子弹。
他的忽冷忽热、他的半推半就、他的摇摆不定, 这些事物融在一起, 才是真正穿过她身体、日复一日让她失却温度的那枚子弹。
于是他再也不想以不作为的态度勉强度日,不愿被一根无形绳索牢牢困住, 更不情愿让那根绳索束缚着她, 让她进退两难。
航程漫长, 机舱外一片苍茫夜色, 偌大的城市化为一盘星星点点。
陆哲淮开着阅读灯, 手里那本书翻来翻去, 边角已经有了轻微折痕。
从前静下心来看了无数遍,此时却看不进去。
其实他手里没什么筹码, 设想过最坏的结果,是他迟一些回去,最多半年,他处理完一切之后就能回去见她,带着一枚属于她的戒指,与她想看的烟花。
先前他请求梁寻知到纽约去,为了就是将来这一天。
盛栀夏当时才十八岁,陆哲淮想的是,假如他长时间不在纽约,梁寻知能帮忙照顾她,不会让她一个人碰壁,受些不该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