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片刻，望向云景辰。青年已经将馄饨吃完了，正坐在位置上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要道歉？”白昭昭放下了勺子，认真地问：“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云景辰却摇头，他站起来，白袍发出窸窣声，上前一步，用力握住白昭昭的手，“之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云景辰哑声道，“承诺过，要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抱歉。”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不是因为自己不想，不愿意，而是在这样的境地中，自己险些犯下弥天大错的情况下，他无法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这个婚礼。
她还当是什么事呢。
白昭昭放松下来，“我本就不在乎这些，景辰，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地在一起，身份地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我知道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关系，去吧。”
去解开你最后的疑惑，彻底放下心中的负累，从此再也不要去纠结仇恨与过往，过我们崭新的人生。
云景辰抬起头，眼神深深地注视着他，“虽然不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但是，你还是我的发妻，是我宣城王府唯一的王妃。”
“我知道。”白昭昭搀着他的胳膊，缓步往外走，“我会在府中等你回来，等你的好消息。”
云景辰闭上眼，往她的肩膀靠了靠，“好。”
白昭昭送他到了府门之前，看着云景辰上了入宫的马车，车前流苏轻晃，朝着宫门方向缓缓离开。
莲翘走到门口，轻叹道：“王妃，林将军去了大理寺了，我还以为王爷也会去。”
“他去也好不去也罢，”白昭昭往后退了一步，就坐在门槛上，“我等他回来。”
大理寺的最深处，有一座最为特殊的牢笼。
牢中干净宽敞，却四处都摆满枷锁铁链，被铁链拴住的人喉中仍是不停发出嘶鸣与怒吼，但沙哑的声音很快就被冷水浇灭。
林铮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个人。
他惊了惊，那人却抬手免了他的礼，反而问道：“景辰可还好吗？”
林铮恭敬地回答，“回皇后娘娘，王爷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此刻只怕已经入宫拜见皇上了。”
“是吗？他终于肯入宫了啊，”皇后放下兜帽，神色温柔，“这孩子，从小就爱钻牛角尖，有什么事也不说出来，只知道自己瞎猜……年纪还小呢。”
就因为年纪不大，所以才会被云鸿涛骗得这样辛苦。
林铮握紧了拳头，却有些羞愧。云景辰是年纪不大，可是他们却都是货真价实的大人，却还是被云鸿涛骗得团团转，实在是无地自容。
但皇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转身朝着里面走，一边说道：“既然来了，就随本宫一起进去吧。”
皇后亲自来此，必然是有了皇帝的允许，林铮心有所感，只怕今日就是云鸿涛最后的界限了。
他点了点头，当即沉默跟上。
云鸿涛被挂在铁链上很久，眼前有了重影，听到声音的时候恍惚了许久，才终于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那人仍旧一袭红衣，同年少时如出一辙，云鸿涛忍不住想要上前，却又被铁链绑住，只能吭吭地低笑，“萱儿，萱儿……”
秦萱让人打开了房门，静静走了进去。
“我听人说你疯了，”秦萱屏退左右，目露沉重，“你真的疯了吗？”
云鸿涛没有回答，他望着面前的人，眼神痴迷，但偶尔又会划过几分痛恨。却不知是在痛恨面前之人，还是自己。
秦萱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长叹一声，“你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但你做过的事情必须说清楚。今日算是我为了年少情谊最后送你一程，云鸿涛我问你，当初云千帆是不是你下手杀的？”
云景辰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站到了清风殿面前，到底还是忍不住愣神。
他跪下来，膝盖稳稳落在地上，神色复杂，“罪臣见过皇上。”
皇帝面上还带着喜色，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冷下了脸，将手中奏折一丢，声音登时凌厉起来，“你是有罪！”
清风殿中鸦雀无声，齐林带着所有宫女太监守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朕念汝父为国尽忠，对你恩宠有加，竭力保全宣城军旧部，却不想险些被那反王毁于一旦。而你！”皇帝说到这里，声音蓦地一顿，又沉下来，“你父之愿在保护大周，你却险些与他背道而驰。”
云景辰无话可说，他低下头，觉得肩膀重若千钧，快要被压垮了。
谁料皇帝却在此时话锋一转，“但好在，你也算将功补过，还是保住了宣城王府。此罪……念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朕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