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皇太后传召平阳郡主入宫。
行宫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皇太后的，平阳去到慈宁宫的时候，皇太后便直接将她搂住，脸色一下就黯淡下来。
“我的儿，哀家可算是见到你了！”皇太后用力握住她的手，看看她脸色，“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平阳眼睛泛红，“皇祖母……”
她含泪咽下话语，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去前途漫漫，只怕不会轻易回来。
她名义上毕竟还是和亲，虽然中途已经打算好带着墨林偷偷离开，可对这个样子关心爱护自己的老人来说，她就是要远嫁他乡，或许此生都未必能够回来。
皇太后本想好好训斥她一番，可看着平阳那张稍显惨淡的面庞，到底止不住心疼，“我可怜的儿，皇祖母知道没有办法阻止你，略为你添了添妆，可是你……”
“皇祖母，”平阳捧起她的手，那双手苍老而温暖，皱纹密布的手微微颤抖，“您不要担心，霓裳一定还会回来的。”
“你要皇祖母如何不担心？”皇太后侧过头，髻上珍珠晃动，短短几日似乎添了病色，叹了口气，“如今事已成定局，皇祖母只问你一句：你可后悔？”
不，她不会后悔。
平阳直起身，认真地望着她，“皇祖母，这件事，孙女绝不后悔。”
皇太后目光柔软又难过，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好孩子，你放心，皇祖母早就为你备好了嫁妆。将来你若是在鞑国被人欺负了，大不了就回来，皇祖母亲自去迎接你！”
老人家情真意切，可声音却颤抖极了。
平阳心下动容，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她退后一步，躬身下跪，再抬头，含泪一笑。
“皇祖母爱重孙女，孙女铭记在心。孙女不能承欢膝下，将来不能时时入宫请安，是为不孝，请皇祖母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莫要再为孙女伤心了。”
祖孙两个又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桂嬷嬷也不禁为之情动，伸手擦拭了下眼泪，方才走出慈宁宫。
“王爷，”桂嬷嬷叹气，“郡主正跟太后娘娘说话呢，这半日定是要留着郡主的，太后娘娘还为郡主准备了合宫的嫁妆，只怕这会儿不方便见您呢。”
云景辰遥遥听见了细微的哭声，心下复杂，道：“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宜多哭。桂嬷嬷早些进去提醒，莫要让她伤了身体。”
桂嬷嬷点头，“王爷放心吧，奴婢晓得。”
云景辰抬起头，再看眼那慈宁宫顶上的金黄砖瓦，飞檐之上凤凰振翅，象征尊贵凤仪的皇权宫阙在晨曦下越发耀眼夺目。
他转过身，径自离开皇宫，朝着宫外走去。
这几日郡主府内外繁忙，礼部将和亲的规矩与典仪都认真筹备了几遍，因着这场和亲本就是故意做给人看的，且又是为了两国邦交，因此阵仗格外大。
云景辰走出皇宫之时，内务府还在往外搬箱笼，选拔护送的禁军也换上新装，护守在暗长长的和亲队伍旁。
举着仪仗的宫女太监很多，但大多都是要回来的。
云景辰自己也安排了人，皆是亲自挑选而出的高手，从侍卫到丫鬟都已准备妥当，且已经先行出发了，会在半路跟他们会合。
就连他自己都准备好了，但还有个人，他不放心。
绕道来到米麒麟之后的白府，云景辰推门而入，正与莲心打了个照面。
“王爷来了！”莲心在影壁之前站定，手里提着个大包袱轻笑。
“这是什么？”云景辰看见那包袱的料子，像是京中贵族常去的绣春坊中的江南双面绸。
“回王爷，这是绣春坊送来的秋冬衣裳，才赶制出来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示意他往里走，轻声道：“小姐在等您呢。”
云景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过抄手游廊，直接进入了那桃花院中。
入秋时节，这桃花树上也没有花了，连叶片都是光秃秃的，看起来颇有几分萧条。
而白昭昭就站在那桃花树下，正抱着手挑眉，“等了三日了，终于舍得来了？”
云景辰看着她，眼里逐渐染上几分笑意，边走边道：“你在等我啊？”
废话，白昭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得很心急吗？”近至人前，云景辰背着手臂轻笑，语气故意压得很是低沉，“你想我啊？”
白昭昭无言以对，伸手将他那脑袋推开点，“你别故意转移话题了，说吧，你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
云景辰侧身让她经过，亦步亦趋跟上，然后道：“在找一个美人。”
白昭昭脚下一顿，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回头认真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