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好气地跟着痛斥，唐凌度坐在其中，心里却莫名有几分发凉，盯着那女子勃然大怒的面孔，恍然失神。
台上女子终于爆发，在那凄厉的大红布景中，寒烟再度漫上，剑光凛凛，舞台之上，倏而落下一束冷光，照在女子凄苦怨怒的面上。
“是你逼我！”
她说，猛将长剑挥下，剑身映着她凛冽的目光，给人的感觉却如火焰般汹涌。
“好！”
“杀得好！”
众人轰然拊掌，心头那股恶气终于畅快了。
唐凌度却陡然冒出一头冷汗。
这是戏剧，他安慰自己，只是戏剧。旋即一转头，唐凌度看见侍从又拿了几道菜上来。
“这是百香宴最后几道菜，请诸位慢用。”
侍从开口，众人恍然，“啊？”
他们吃得这么快吗？不是才刚开始吗？
仿佛眨眼之间，宴席上的菜肴已经快要上完了。
众人有些傻眼。
一盆鲜嫩爽口的冷锅串串放上来，干净脆冷的串串味道鲜美，荤素菜色饱满多样，众人且尝一口，越发惊艳赞叹，再也控制不住了。
十道菜肴犹如花瓣般展开，当中玉骨瓷盆盛放的满满一冷辣汤中，堆出了小山包一般的串串肉菜，看上去极为热闹。
“这是凉豆皮？这藕还可以晶莹辣脆，真是绝了。”
“辣是辣，但汗水一出来，感觉人都精神了，再配上点蜜橘茶……爽！”
“这鸡心太好吃了，刚才我看那戏剧的时候就恨不得扒开那老头看看那心，嗨，说远了。”
这大夏天中，临安多数人都喜欢清爽食凉，然而今日众人才发现，原来吃辣也这么有意思。
那香辣清爽入口，那舌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尤其是这汤，虽然辣却不呛口，唐凌度一下就将之前的事情忘了，但是……这已经是最后几道菜了。
唐凌度缓了缓，恢复正常。
然而戏剧虽然已经停下，但是众人的议论却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激昂，口中不停议论着方才那情况，若我是那女子该如何如何，颇为意犹未尽。
没看够，没吃够，连那蜜橘茶都没喝够呢！怎么就要没了呢？
舞台上伶人谢幕，老头同官员穿着补服滑稽搞笑，众人一壁品尝美食，一壁倒看那台上其乐融融的模样笑开。
虽然戏剧之前有些气人，不过后来女子反抗后的桥段却也是极为爽快，尤其是那女子杀老头、斗官员的情节，更是让众人拍手称快！
经此一段，再看台上那老头卖丑逗乐子的画面，众人不免想起自己之前的义愤填膺，不禁善意地笑了笑。
都是讨生活的人，他们在场之人谁不是如此呢？
不过一场戏剧，何必当真？
第189章 大剧落幕
众人缓了过来，随即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盘面条。临安的面馆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但大多都是水煮面，这一盘却是拌面。
侍从在旁边低声提示：“这鸡蛋炸酱面可以单吃，若是客人喜欢口味重一点，也可以自行添加那冷锅串串中的香辣汤。”
“这一锅还能两用，”姜浩收拢心神，从激愤中恢复平静，转而叹服，“真厉害。”
青青尝了面条，也睁大了眼睛，“这面虽然没有汤水，却极是筋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仅如此，那拌面的肉粒更是汤汁儿浓润，一口下去，从肉沫儿、鸡蛋香到软嫩的面条，都半点不会干涩！
“鸡蛋面，”老食客吃得满嘴生香，忽而又叹了一句，“这鸡蛋面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做的馄饨也是一绝呢。”
戏将落幕，轻缓的琴音如春风细雨般飘进众人耳中，寒烟再起，口技艺人传出了水流声。
众人都以为他们是要退场了，谁知却在这时，伶人又纷纷上场，彼此含笑，犹如说话一般，凌乱中动作猛的一顿。
画面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在此刻静止，那水流声中都起游鱼扑腾，潺潺中，雀鸟蝉鸣。
伶人跟着一动，似如振翅鸟儿一般，凌乱之中逐渐汇成一股，娇客成云，翩然起舞。
然就在群舞之中，一女独树一帜，踩着滑步退出，在烟雾中嬉戏，犹如灵鹊于水边逗留玩耍。
却在这时，从另一边又上来几个汉子，穿着黑色长袖袍，姿态大方，舞姿奔放，环绕女子作簇拥状，引来其它女伶围观，仿佛青年男女在河边偶遇，春心萌动，纯洁而美好……
这仿佛又是一场戏，又仿佛，还是一场舞。
时下之舞讲究大方、端庄，尤重规仪，这戏舞之间更是让人看出了故事感。
方才那出压轴大戏，这便是最后的退场舞剧了。
似青鸟游于山川，春风拂过江河，美柔与力量合为一体，伴着曲调、口技，叫人止不住细细品味，嘴角禁不住带上莫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