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烈阳正盛,墨林忧心忡忡,本以为云景辰必生风团。然而帷幔摘下后,那冷峻微白的脸却同往日没什么两样。
云景辰坐下,余光一瞥。
墨林这才回过神,低头打开手中的东西,看着里面的东西微露讶色,“这是药渣?”
“去查查这里头都有些什么,按方子备着。”云景辰目光严肃,“你亲自去。”
墨林心下一动,将药渣包好,又问道:“属下等找了王爷一整夜,王爷没事就好。但我们几乎翻遍了整个临安,不知王爷昨日去哪儿了?”
祁连堂光线黯淡,云景辰静了一息。
“去成亲了。”
墨林还道是自己听错,眨了下眼睛,“什么?”
云景辰幽幽地看着他,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危险。
墨林蓦地打了个激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张口结舌问:“跟、跟谁啊?”
云景辰微闭上眼,仰靠着太师椅背,“崇宁将军,唐映天的大女儿,唐昭昭。”
崇宁将军府跟宣城王府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唐家祖母以商人发家,后以军户起势,在朝堂之中一直试图结交清流御史,对“恶名远扬”的宣城王府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墨林一时也想不到这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但昨日匆忙之中,似乎听见几个下属的议论过唐家的事情。
他细细回想,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昨日崇宁将军府大婚,那新郎竟不是原定,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一下顶替了薛放的位置。”
“怎么可能,那可是将军府,真发生了这种事,婚宴还能继续下去吗?”有人不信。
那人道:“这我哪知道,也是我巡街的时候道听途说的,坊间都传遍了……”
墨林当时心里挂着云景辰,见几人居然还有工夫在那唠嗑闲聊,登时发了火,还没有听完就将人给斥退,一人赏了二十个板子。
难不成,那个“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就是他们王爷不成?
墨林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时不宜深问,嘴角微抽道:“王爷已经同她拜了天地,且入了……洞房了吗?”
云景辰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道:“嗯。”
呼吸一滞,墨林深吸口气,小心翼翼问:“那敢问王爷,此事该怎么处置才好?”
慕容宁睁开眼,掐着指节道:“不用管,反正除了她,也没人知道是我。”
不知道?可您不是说都洞房了吗?
墨林不放心道:“那唐家小姐性格如何?”
云景辰睁开眼,眼里映着交错纵横的房梁,“什么意思?”
“王爷,属下觉得此事还是该小心谨慎些才是,万一那唐家小姐将来上门纠缠……”
然而话还未说完,云景辰再度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唐昭昭此女与传闻中似有些不同,你着人仔细查查这位假千金的过往。”
墨林心下敏感,闻言不禁暗暗挑眉。
临安府中何人不知是自家主子从来不近女色,宫中多少美婢婵娟,何曾叫宣城王上了心?
怎么这次一边说“不用管”,一边却又要他去“仔细查查”?
嘶。
墨林咂舌,莫不是洞房一夜,终于开窍了?
第10章 丢人现眼不知廉耻
辰时已过,贤德堂的下人早已起身,住在其中的唐老太太也定然早起了。
唐映天父子几个偏心,但在唐昭昭的记忆中,唐老太太却是个中立客观的。
唐老太太是商户出身,大概是年轻时候见过奸商,见过世情冷暖,所以并没有因为原主是假小姐而刻薄多少,也没有对唐果儿展现出多少偏爱。
唐果儿尤擅装弱卖乖,茶得生花,但唐老夫人久居内宅,对这一招似乎格外免疫。
她坐镇贤德堂中,平日里也并不喜欢立规矩,但无论是唐家几个儿子还是唐映天,对她都格外恭敬谨慎,是以就连唐果儿也甚少往她面前凑。
如果她要独立门户,告诉旁人未必中用,保不齐还能招来白眼相待、冷嘲热讽,还得请唐老太太给她做主。
唐昭昭将原主用的一些银两珠宝都收拾妥当,连那平日里用不到的碎珍珠都用手帕子包了贴身分开放着。
唐晚晚见她去意决绝,心中不知藏了多少委屈,忍不住道:“姐姐,我也跟你一起走吧。姐姐一个人离府,没个帮衬怎么行?”
“可别!”
唐昭昭赶紧拦住她,怕这个傻妹妹真起了这心思,周姨娘怕要先提刀过来剁了自己。
她语重心长道:“晚晚,你的一番好意姐姐心领了,可现在姐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怎么能带着你?”
“可是……”唐晚晚不舍得她受苦。
“我要是走了是心想事成,可你还有周姨娘,你忍心让她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