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止像泥俑一样定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
他穿着长长的硬挺的黑色风衣,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从流浪汉的手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怅然地用外壳已经潮湿了的火柴点燃。
“情人?还是暗杀对象,你口袋里揣着家伙吗?”流浪汉翻捡着盒子里还冒着热气的披萨,健谈而热情:“来一块?”
在这座阴雨连天的城市里,依偎着喁喁私语的年轻男女,青年的金发是唯一的一点亮色。
“不是。”
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隋止滴水未进,他嘴唇上的皮干燥得起翘。
但是在这座雾雨连天,到处都黏糊糊湿朝潮的城市里,连他唇角的白皮都看起来很湿。
他很烦躁,客气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隋止将烟雾吐出,看见她踮着脚去亲金发青年的唇角,他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身高。
他比那名青年要矮一点点。
如果此刻站在那里的是自己,那么她正好能吻到他的下巴。
那将是何其缱惓轻柔的一个亲吻。
他不光感到干渴,还有饥饿。
隋止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流浪汉看出他的窘迫,拿出半瓶矿泉水,上面漂浮着油脂和食物碎屑。
令人作呕。
就像对面的那个青年一样。
手里的廉价香烟只剩下烟屁股,他愤恨地将最后一点燃烧着的火光用脚狠狠碾碎。
他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那个鼓鼓囊囊好像装了行凶的家伙的口袋里。
在流浪汉一连串的、略显惊恐的“等等”中,像去赴一场久别重逢的宴会一样,步伐快速而凶狠地朝那边走去。
还剩下三个街口,他脸颊上的肉不自觉地抖动着。
身后的流浪汉真的以为他要去行凶,惊慌失措地将街边巡逻的警察叫来,手舞足蹈地说:“那男人是个凶手。”
隋止离他们越来越近。
被帽檐遮掩着的那张熟悉的脸,微微扬起,双唇缠绵地和对方贴在一起。
她还不知道,身后除了像狼一样追着着她的隋止之外,还有正在追赶隋止的巡警,以及正埋伏在暗巷里,等她露出完整侧脸,就立刻拍下她真容的狗仔。
赢渊女友的真实面貌。
再加上劈腿出轨。
那会是巨大的流量,素人的隐私不重要。
还差一点,只要她的脸再向□□斜一点点。
闪光灯亮起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满身黑衣的高大男人靠近狗仔的镜头。
在最后一刻,被当成未来的杀人凶手的隋止,没有选择在此刻去杀了她,而是遵从自己的意愿,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选择和她擦肩而过。
挡住了会使她真容暴露的恶心镜头。
她和金发青年突然被惊醒,牵着手没有犹豫地离开。
而隋止走进暗巷,在巡警到来之前,把偷拍的人按在墙角痛揍,拳头捣肉,鲜血飞溅的时候,他被街头巡警抓住。
双手反剪在身后,脸颊贴着雨后潮湿的墙壁,隋止身上泥泞不堪。
他没有挣扎,饥饿到泛着绿光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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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不是枪,也不是管制刀具。
而是一个长条丝绒礼盒,里面躺着一条各色宝石点缀着的胸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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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妙妙在一个浓雾天,开着一辆黑色越野从曜城离开。
她的车速远远高于雾天安全行驶车速。
隋止的车灯破开浓雾,在四处寻找着前方她的身影。
她开了多久,他就跟了多久,在一条荒凉的国道上,她将车停在路边的破旧加油站旁,提着油枪,慢慢悠悠地加油。
她背对着隋止。
嘀的一声,设备上的电子音响起:“——您此次共消费513元曜国币,支付后油枪自动解锁。”
隋止把自己的车丢在路边,躲进她的车里。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上车打火。
开出很长一段路后,她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盯着后视镜说:“还躺着么?不系安全带的话,前面的路会把你颠飞。”
隋止缓慢地将身体坐直。
“你瘦了啊。”裴妙妙透过后视镜,看见他凹陷的双颊,和更凌厉的下颔线。
“什么时候发现的?”隋止跟了她这么久,吃不好睡不好,掉了很多肌肉,体重一直在往下跌。
美人眼里闪着幽怨的光,浑身上下充满忧郁憔悴的美。
“第一天晚上?”她耸肩:“那么大一辆车,除非我瞎了才会注意不到吧。”
隋屿:“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作视而不见。”
裴妙妙:“我以为你会更沉得住气一些。”
她看见他在解扣子。
他脖子上那串链子一直延伸到下面,脱掉黑色的歪头后,胸链的轮廓和走向隐隐透出白色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