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蒙恬狐疑的低头,就看见扶苏的小手,正抓着自己腰间的衣带……
蒙恬眼色一深,他嘴角不禁淡淡的勾起了弧。
“这些日子,你在外可好?”扶苏的声音有些低低的。
蒙恬嗯了一声,自当自己没有发现扶苏的手:“这几日一切皆好”。
“还……还有呢?”扶苏像是不甘心蒙恬的回答,又追问起来。
蒙恬眼底带笑,这次他不说话了,他只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扶苏,扶苏一怔,这才伸手接过:“这是……”。
“夜茫玉”蒙恬转眼看他:“是在夜里能发光的一种玉石,你带着它,以后……”蒙恬难得别扭,他轻咳一声,才说:“以后,便如同我陪着公子”。
扶苏一怔,赫然扭头朝蒙恬看去,却只见蒙恬直盯着前头的广场,并不看着自己,扶苏眨眨眼,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脸颊烫得厉害,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不懂事的时候,说过的话。
——你最近越来越黑了,要是在夜里,没有灯的话,我一定找不到你的——
——我这样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怕我晚上找不到你,你黑漆漆的,夜晚没有灯笼,也黑漆漆的,你们都要融在一起了,要是你夜里能发光就好了——
那时候,扶苏还在混沌着,不记前世,不懂人情,说话也是简单而直白,对于那时的事,不记得了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扶苏在记起前世之后,连对着这世儿时许多的事,也记得格外清楚了。
此刻……想到那时的话,再看此时的这夜茫玉,扶苏只觉得这心里瞬间好像装满了许多奇怪的东西,让他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沉默着,都没再说什么,到是扶苏不经意地,看见蒙骜从宫门里出来的身影,扶苏似乎被惊了一下,吓得急忙将夜茫玉揣进怀里!
蒙恬也看见蒙骜出来了,他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地朝蒙骜走近:“祖父”。
蒙骜点头,朝扶苏看去的时候,拱了拱手。
扶苏也有些好奇地看他:“蒙老将军,我父皇急招你进宫,可是出了何事?”。
蒙恬道:“陛下旨意,让老臣与蒙恬,带兵伐韩”。
※※※※※※
出兵伐韩,这是迟早的事。
寝宫里,扶苏执笔,端正地跪坐桌前,他小脸透着肃然,眉头轻微地拧着。
五百多年以来,七国共存,语言、习俗、文字、制度都各成一国,国界间的分化,人与间的排斥、仇视、对立,将这偌大的世界弄得分崩离析,年年战事,年年荼毒,都是因为存于七国的关系,可若是七国统一,文字统一习俗统一,那这天下,又何来这么多的战事?
再生这世的这些年,扶苏眼见到不少上辈子里没有见到过的事,也更让扶苏耳清目明了,可是这心里……却突然就不好受。
长长呼一口气,扶苏放下了笔。
“好好的怎么不写了?”。
扶苏一惊,猛地仰头:“父皇?”。
是嬴政,不知在扶苏的身后站了多久。
今日嬴政穿着便衣,一身的素白色,长发散开也被戴冠,嬴政很少会这么穿着,至少在扶苏上辈子的记忆里,就没见嬴政这么穿过,这一时间,反倒让扶苏看呆了一样。
嬴政没什么反应,只在扶苏身边坐下,伸出的手似将扶苏给圈在了怀里,不过他却看着扶苏的字迹,微微皱眉:“字写的不错,却刚劲不足”。
扶苏怔了怔,说:“那爹你教我?”。
嬴政看他一样,虽没啃声,却还是伸手握住扶苏的小手,带着他的笔锋,在帛卷上一笔一划的写字。
扶苏猜测,嬴政心里必定是欢喜自己这么叫他。
笔锋落下,嬴政松手的时候,扶苏只看见帛卷上,写了一个字——政。
这……
扶苏有些狐疑。
嬴政问他:“可认得?”。
“认得”。
“可懂”。
扶苏微微抿唇,他不敢胡乱说话。
嬴政声音虽然依旧冷冷的,冰冰的,不过却低沉得十分好听:“政之道,于民、以利可端,远图见,于亲,以事为端,行可见,于朝、以绩为端,迹终见”。
扶苏听得心里微微震撼。
嬴政将手放在扶苏的肩头,像是轻微地捏了捏:“政在,国在”。
反之,政不在,则国不存。
扶苏听得心里激动,他也睁大了眼,看着嬴政,可嬴政却以为扶苏不懂,顿时轻轻一叹,他起身在扶苏对面坐下。
扶苏突然问他:“可若是政行,却身负骂名呢?”。
嬴政微微一怔,只说:“不过虚名罢了”。
扶苏再次惊住,他盯着嬴政,动了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眼眶,却还是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