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黎与他对视,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便当不认识。”
她走了,从他的身边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满室寂静,屋外日头渐渐倾斜,他呆滞地坐在椅中,看着那日光透着轩窗洒进来,在地上投射出虚幻的影子。
屋门被打开,容九阙抬眼望去,白衣青年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冷着脸一步步朝他走来。
容九阙觉得有些好笑,怎么都这时候了晏行寂还是端着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懒散地靠着椅背:“怎么,剑尊来嘲笑我的?”
晏行寂只冷着脸看他,末了轻声开口:“你不该来的,妖族前段时间出了内鬼,你父王头疼的正紧,你身为妖族少主,应当在族内帮他。”
容九阙唇角的笑意凝滞,目光如刀般直直对上晏行寂。
“我来只是想带走阿黎,有人在背后图谋她,我要带她回妖族。”
“她不可能跟你走。”
晏行寂果断回绝他。
蓝衣少年抿唇,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阿黎不是那般愿意浑浑噩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凭别人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人。
但他不甘心,背后布局那人在图谋阿黎,晏行寂同样图谋着她。
他太怕错过她。
晏行寂依旧站在那里,垂首看着坐在椅中的容九阙,“阿黎是我的妻。”
容九阙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你的妻?”
少年站起身,身量与晏行寂不相上下,平视着他的眼眸道:“砸进东海的那副身躯才是你的阿黎,现在的司黎只是司黎,你说她是你的妻,她可愿意?”
“晏行寂,阿黎无心便无心了,你都不愿意放手,我自然也不会。”
“她迟早会是我容徇的妻子,是我妖族的妖后,而且你知道我比你的胜算大吗……”
在晏行寂越发阴冷的神情中,容九阙凑到他耳边,唇角勾起恶劣的笑——
“你当年伤害过她,可我没有。”
“你愿意为了她生为了她死,我也愿意,你能给的我都能。”
他直起身子,笑得纯良无害:“晏行寂,拭目以待。”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五年内催生第九条尾巴步入成年期,喜欢到跪在父王殿前整整一月才让父王点头同意他娶司黎。
晏行寂不会放手,他自然也不会。
左右阿黎现在没有心,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没有感情,即使他们相处了十几年还成过亲又能怎样。
他的话音落下,敏感地察觉到青年身上的寒意丝丝缕缕渗透出来,周身的温度一瞬间低沉,渡劫的威压让他胸腔内气血翻涌,猛地吐出大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晏行寂垂首看着他,“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你如今只是一个大乘初期,背后布局那人是渡劫的修为,你们妖族能应对吗,你能护得住她吗?”
“那人能从你们妖族重重包围中取走十二时方盘,阿黎与你回妖族后呢,你要调动整个妖族的力量日夜不停地护着她吗?”
晏行寂收回自己的威压,容九阙脊背猛地一松,抬起猩红的眼怒目瞪着高高在上的人。
白衣青年转身不再看他,清润的声音传来:“容徇,你护不住她的,就这点本事,好好修行吧,你难道要靠你父王过一辈子吗?”
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少年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起身,不管不顾地叫住他,“那你呢?”
他一字一句:“你便能确保自己护得住她?”
屋内清寂许久,晏行寂沉默着。
在容九阙眸底露出嘲讽的笑意后,那笔直站立的青年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能。”
“我会将所有威胁她的存在揪出来,连根带骨刮干净,碾碎殆尽。”
他神情淡漠,开口的声音很清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没由来的让容九阙信服。
少年不甘心地问:“纵使她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你也要在她身边是吗?”
却见对面的青年笑了出来,脸上的冰霜迅速消融,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晏行寂轻声开口:“你说错了,我与她之间没有原谅一说。”
“容徇,她不恨我。”
“她也不爱我。”
他轻飘飘地说出这话,此刻眸中满是荒凉,明明是在笑着,可却让人看出来满身绝望。
青年已经走远,屋内只有容九阙一人。
屋外隐隐传来大堂处歌舞升平的音乐,不时有娇笑和打趣声传来。
有人在喝酒猜拳,有人在抱着姑娘调情,有人在唱歌跳舞。
可这些声音传到他耳朵里,都不如晏行寂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震撼。
晏行寂说:
“我与她之间,只有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