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
方才青竹抬手扒拉晏行寂之时她便看到了,而那上面竟然还有灵力波动。
青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顺着司黎的手看向那抹莲花印记。
司黎仔细瞧着他的神情,方才她没瞧错,青竹有一瞬间的……怨恨?
她放下他的衣袖,将他扶起来,“我只想知道这莲花印记是何物,可否告知我?”
青竹未比她高太多,在她眼前垂着眸不应声,手指搭在自己的右臂上隔着布料摩挲着那印记。
久到司黎要再次开口询问他时,青竹又低声启唇:“这是霓湘楼专门用来操控我们的东西。”
他目光有些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
“我十岁那年家中饥荒,因为长得好看被母亲卖来了霓湘楼当了小倌,掌事就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烙下了这枚莲花印记,说是有了这我们便会安生听话。”
“那时的我未当回事,只以为他们是在恐吓我们,我觉得屈辱,以色侍人岂能长久,于是我跑了。”
“那感觉……太过痛苦。”
司黎拧眉:“他们抓住你了?”
青竹摇头:“是我自己回来了。”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音量飘忽不定格外清幽:“我只跑出去了不久,身体便开始急剧衰老,彼时才十岁的我满脸皱纹,似是七八十的老人,我吓的慌忙跑了回来,衰老的身体也在瞬间恢复如初。”
“那时的我便知道,掌事的说的不是假的,有了这莲花印,我们没人敢逃跑。”
他们甚至不愿去追,因为跑了的人迟早会自己走回来。
人都想活命。
所以无论再不愿,他们只能在这霓湘楼里以色侍人,靠拉拢客人来为自己谋得生机。
青竹看着司黎,眼泪蓦地落下:“姑娘,我并不是一直想缠着你,可是你有钱,出手又大方,我只是想活着,多赚钱罢了。”
他只是……想活着啊……
司黎一言不发许久,看着青竹一滴滴落着泪,“霓湘楼可能为自己赎身?”
“不能,霓湘楼卖的是死契。”
司黎从乾坤袋中取出些上品灵石递到他手中,“你拿着,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莫要与别人说。”
青竹呆呆看着她,司黎抬手示意他接过。
随后,青竹呜咽出声,掩面痛哭起来。
来这里了这么久,那些客人只当他是个陪床的,非打即骂,只有司黎第一次不要他的身子,只可怜他给他灵石。
“姑娘……谢谢你……”
司黎回头,与沉默着负手而立的晏行寂对视。
***
司黎并未如愿去到掌事的房间,因为……
她在与晏行寂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故人。
两人送走青竹后一路朝着掌事的房间而去,路过某处大堂之时,几道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一道声音吸引了司黎的注意。
她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衣眉眼俊秀的少年怒红着脸,而周身挤满了霓湘楼的姑娘。
少年结结巴巴地推拒着她们,脸红的吓人。
那少年是容九阙。
于是司黎无奈上前替他解决了困局,将他从一群温香软玉中扒出来带回来屋内。
而此时,屋内。
司黎看看晏行寂,又看看容九阙,两人皆是冷着脸。
屋内的气压一瞬间降到冰点,她有些不懂这两人为何是这般模样。
她看向晏行寂:“你先出去。”
晏行寂沉默看她,神情依旧冷淡,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起,蓦地觉得有些委屈。
司黎重复道:“晏行寂,我与阿阙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
他僵在那里,在司黎冷漠的目光中终于还是起了身。
喉口发干,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好,我等你。”
青年不再看屋内的两人一眼,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门开又关上,屋内只剩下司黎与容九阙两人。
方才在晏行寂面前维持着一副淡然模样的少年,挺直的脊背像是突然被打折,颓唐地靠在身后的椅子里。
司黎这才有空看他。
两人其实只是分开了几天,但容九阙满脸的沧桑,往日眸中望向她时的光亮消散,这般看着她时,只觉得满目的荒凉与不甘。
司黎沉默着等着他开口。
不过一会儿,少年干涩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我都知道了,你是晏行寂的妻子,阿黎。”
司黎并未说话。
容九阙那些心底的侥幸陡然破灭,他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是不信,可晏行寂传音回了青霄剑宗,说他寻到了亡妻,这段时间浮屠川拜托方秉青他们照看。
他只想寻一个答案,于是一路追到这里。
可在见到司黎这一刻,看到她这般态度,他忽地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