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盛静深坐到对面,沏了杯茶,推了过来,道:“就凭容宗主当年没有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我也会提容宗主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他说的是流沙怪一事。
当年,盛静川绘声绘色讲述去山下给弟弟买鸡吃的故事,仍然言尤在耳。
想到这里,容流微轻轻一笑。笑完了,又有几分怅然。
正在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外面,一道冷峻男声响起:“宗主。”
盛静深头也没抬,道:“进来。”
“是。”
话音刚落,一个相貌清秀的绿衣男子走进,怀里捧着一堆瓶瓶罐罐、银针药杵。想来他便是青律宗的医修。
想到他怀里那些银光闪闪的东西即将用在自己身上,容流微心头一阵发麻,移开了目光。
什么都好,但是,能不能别用那几根银针?那么长,看起来都能把他整条手臂扎穿了。
那医修相貌清俊,年纪不大,就是脸很严肃,比容流微伪装的世外高人还要不苟言笑,坐在对面问道:“仙友哪里受伤?”
容流微压低声音道:“胸口。”
那人道:“烦劳仙友将胸前外衣除去。”
将胸前外衣除去……那不就是让他光膀子?
容流微摸了摸鼻子。
要是放在以往,在同性面前光个膀子算什么,露个全身都不在话下。可自从知道徒弟对自己抱有奇怪的心思之后,再在同性面前脱衣,容流微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微妙之感。
特别是盛静深还坐在旁边,神情严肃,专心致志盯着他胸前看,看起来十分关心他的伤势,并无离开之意。
容流微再一次感谢脸上戴着的面具。
微妙归微妙,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他绷着脸色,将身上的外衣除去。
刚露出胸膛,便听到面前年轻的医修轻轻抽了声气。
只见那件脱下来的外衫上衣,已然被艳红鲜血浸了个透,出血量之大,根本不像从左胸前那一处小小的伤口流出。
容流微心中摇头。
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他刚打完血魔换下来的那件衣服,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整件衣服,被他的血,还有血魔的血,不分彼此地糊透了,几乎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相比之下,这件只染红了胸口,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个弟弟。
容流微苦中作乐地勾了勾唇角,问道:“医师先生,请问我还有救吗?”
“有。”那医修肃然道:“仙友请容我一试。”
容流微点头任试。
这时盛静深突然开口道:“血魔为非作歹,是青律宗的头号猎杀对象,本该是我们的职责,容仙师为杀血魔而受伤,自然也是我们的责任。杜瑾,你务必要尽力。”
原来这医修叫杜瑾。
听了这话,容流微感觉杜瑾看向自己的目光瞬间带上了几分敬意,道:“是,宗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他们语气和神色如此庄重,弄得容流微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忍不住安慰道:“一般尽力就行。”
没看两人表情如何,容流微垂下目光,看到杜瑾在众多瓶瓶罐罐当中,挑出了一个青色药瓶,打开瓶塞,将里面的粉末轻轻倒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位置。
容流微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得很有原因,一是因为这药粉落在伤口上冰冰凉凉,很是舒服;二是因为杜瑾没拿银针。
青色药瓶里的药粉用完之后,杜瑾又分别取出深青色、浅青色、深蓝色等等各种颜色的瓶子,有条不紊将里面的白色粉末落于伤口之上。
无人说话。上药过程很是安静。
容流微光着膀子的上半身有点冷,人也有点困,正昏昏欲睡,余光突然瞥见一点亮光,紧接着清醒过来。
杜瑾拿了一根银针!
容流微咽了咽喉咙,试探问道:“杜医师拿针做什么?”
约等于一句废话。
这种时候,拿针还能做什么?总不可能是绣花。当然,也有可能——在他伤口上绣。
杜瑾回答:“灵药都已敷完,接下来该缝合了。容仙师不必紧张。”
容流微:“……”
我能不紧张吗?
更何况看你这意思,好像马上要徒手开缝,一点打麻药的意思都没有!
容流微诚恳道:“我晕针。”
杜瑾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想了想道:“那烦请容仙师闭上眼睛。若是需要,我可以去医舍取来镇定安神的眼罩。”说着就要起身。
容流微连忙拒绝:“不必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