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瑟,要是知颜欺负了你,你就给我说,我就算在睡觉也得爬起来帮你骂她!”梁玉简说着话还瞟了一眼纪知颜,眼神里颇有同仇敌忾,肃清家风的严肃。
“好!要是她欺负我,我就找梁阿姨当靠山,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杉晓瑟重重点头,让人觉得她的下巴都要戳到胸前。
她说完斜着眼睨了一眼纪知颜,看见纪知颜在微微摇头笑,脸颊的碎发落到眼角,好像在延伸她眼里的笑意。
就这一眼,莫名让她红了脸,她有些慌乱的收回视线,不料被站在对面的梁玉简看了全程。
但梁玉简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话,她的右手在左手手腕上一撸,一个清透的玉镯躺在了她手里。
“晓瑟,来,这是给你的。”她拿着玉镯向杉晓瑟递了递。
杉晓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纪知颜轻轻捏了她的手,她才一下子明白过来,忙把和纪知颜牵着的手松开。
“梁阿姨,这是……”她的手悬在空中,只觉得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她转头看纪知颜,也只能看到她嘴角挂着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是我和刘娟二十年纪念日的时候她送给我的,虽然不算特别珍贵,但也能代表我们的心意。”
梁玉简看杉晓瑟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直接牵过她的手把镯子给她带上了。
雪白的皓腕上多了个玉镯,像是在浑身洁白的美人身上加了条竹青色披帛,不但不显累赘,反而让人觉得她更加清丽出尘。
“就当是我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的祝福,收着吧,不带也没什么。”梁玉简牵起嘴角笑笑,有些松弛的皮肤在嘴边堆出几个小皱褶。
杉晓瑟晃晃手腕,玉镯在她手上转了几圈,她抬眼看着梁玉简,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梁玉简忽的有些慌张,因为她最怕别人哭,每次刘娟在她面前哭了她都只能默默地抱上去,好听的话说不来一句。
就算现在到了六十,她的哄人本事也没什么长进。
她看向纪知颜,只能看到纪知颜摇头微笑,连一点解决办法也不给她。
孩子大了,不体贴家长咯——
“梁阿姨,谢谢你。”杉晓瑟扑进梁玉简的怀里,把头埋到她的颈窝处。
梁玉简怔愣了一瞬间,半秒后抬起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怀里少女的背。
“要是真想谢谢我,就和知颜好好在一起。”她的声音惯常是温润的,现在却带了些沙哑。
广播里登机提示响起,回荡在候机厅里。
梁玉简把杉晓瑟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把她扔给纪知颜,又转过头去,自以为隐蔽地抹了眼泪。
“该走了,你们快走吧。”她说完话就转身想走。
她其实不喜欢送别的场景,因为她觉得送的人走了只留下自己站在原地,这种感觉太孤独了,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所以她几乎每次都会在眼前人转身之前转身,就为了躲开那一瞬间的情绪浪潮。
近些年来她唯一一次被留下,就是刘娟去世的时候,她没能走在刘娟前面,只剩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忍受孤独。
在机场嘈杂的背景音里,她眼角的眼泪终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滑落,越过岁月的痕迹掉落到地面的瓷砖上。
“梁阿姨。”
有人叫住了她,她转头看见纪知颜收了脸上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其实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米,但梁玉简硬是在数秒之后才听清了她的话。
那是一声跨越过曾经算得上是无忧的岁月,翻越了万般苦难后才来到她耳边的一声——
“谢谢你。”
——
纪知颜和杉晓瑟的航班只比北清开学的时间提前了一天,所以她们刚回北市,纪知颜就又每天都不在家,独留杉晓瑟一个人窝在家里画画。
昨天刚回来纪知颜就告诉了她自己这学期可能会忙很多,陆绵绵她们要毕业,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又甩不开,还有可能经常出差去外地参加一些学术会议。
虽然两人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但杉晓瑟就是觉得她们相处的时间被砍半了似的。
她握着触屏笔出了会儿神,直到平板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响起,她才手忙脚乱地去找充电器。
纪知颜虽然事情多,但就比她有条理多了。
她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视线已经在电脑屏幕上停留了将近半个小时,并且依然没有移开的迹象。
陆绵绵捧着茶杯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在升腾的热气里缓缓抬眼看纪知颜脸上的神色。
还好她的眉头没皱起,要不然陆绵绵真就觉得自己跟坐在针毡上没什么区别。
现在已经三月了,她的论文将将写完,虽然放假的时候她也能发给她老师看,但是秉持着好学生从不打扰老师的假期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