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旁边的窗户透进来,八月的阳光本该灼人,但日光落到她脚边时,只像是被层层的温柔化解,抛去了让人恼怒的燥热而只剩下明媚。
她坐在光晕里,眼眸低垂,像是一块藏了千年的玉,又人如其名般让她的温柔如涟漪般荡开。
“纪教授。”
许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手机,站起身微笑着看纪知颜。
纪知颜回过神,抬脚走到桌前坐下,她勉力牵出一个笑容,对着许涟点了点头。
“许医生,你好。”
服务员站在旁边给纪知颜倒茶,许涟等到他放下茶杯关门出去之后再开口说了话。
“你觉得你过得好吗?”许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浅淡的茶香融进她温润的气质里。
纪知颜没想到她一来就问这个问题,目光有些凝滞住,连带着原本挺直的腰背都弓了几分。
阳光落到她身侧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她伸手去探,只看到自己苍白的手指上覆了一层暖黄的颜色,却没感受到丝毫热意。
她过得好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整夜整夜睡不着,想起那个身影就会流泪的日子算不算好。
“我不知道。”她收回了试图抓住阳光的手,转而双手交叠在身前。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知道呢?”许涟放下茶杯,陶瓷磕到大理石的桌面上,响声清脆,纪知颜闭了眼。
她又开始觉得累了,眼睛像是几天都没闭上过一般发起酸来,眼皮像是坠了千斤的铁让她不愿睁开。
眼泪却化作实验室里溶解铁块的硫酸让她觉得眼皮灼热难耐。
泪腺不受她控制,莫名地不停产生起眼泪来。
“我好想她……我好想她……”她双手手肘撑到桌面上,掩面抽泣起来。
许涟把桌上摆着的抽纸拿到纪知颜面前,静静等着她的哭声在包间里回荡。
“想她又为什么不去找她呢?”等到纪知颜稍微平复了些,许涟才在她安静下来的空档里开了口。
“我们不可能了,不可能了。”纪知颜一哽气后收了眼泪,眼眶却仍旧泛着让人看了就心疼的红。
她的眼球里红血丝遍布,难掩苍白羸弱的脸和许涟之前在百度照片上看到的几乎是两个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你不忠于她,如果这样的话我的建议才是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但是纪教授,是这样的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好喜欢她,我好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她不要我了,她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我不敢,也不该再去打扰她。”
“你觉得她喜欢你吗?或者说,还喜欢你吗?”
还喜欢她吗?
纪知颜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每次都以她的心快要滴血为结局。
喜欢她是当初杉晓瑟亲口说的,但是分手也是杉晓瑟不顾她的阻拦亲口说的。
或许杉晓瑟在说分手的时候心里还存了几分对她的喜欢,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了。
以前纪知颜觉得五个月的时间不算长,每天学校、实验室、家三点一线来回几下就能过去一年。
但是现在她觉得五个月太长了,长到她能把家里几乎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长到她能从110斤掉到90,长到杉晓瑟可以忘掉她再找一个女朋友都不会有人说她无缝衔接。
还喜欢她吗?她不知道,也不敢再去想。
杉晓瑟那么漂亮,那么招人喜欢,肖理林鹏都对她一见钟情,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纪知颜不敢去想那个几乎趋近于零的几率,她会疯掉的。
“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想。”她轻轻地摇头,声音不住颤抖。
服务员推门用嘴型问是否要上菜,许涟摇头,她又转头看了窗外的烈日炎炎之后才回过头看着纪知颜泛红的眼眶。
“纪教授,你的爱人是女生吧。”
纪知颜抬了头,她看着许涟脸上的微笑,忽地有些害怕。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说两个女生不能在一起的话了,她不能再从别人嘴里听到对她和杉晓瑟的否定了。
她以前对杉晓瑟说的不会管别人的看法的观点仅限于她们在一起的时候。
如果有人在现在对她说“你们本就不该在一起”这种话,就像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并且扎进去之后还转动刀柄让刀锋刺透她整个胸膛。
尽管她知道,许涟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应该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她还是害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类似于鄙夷的神情。
“我该说很巧吗?我的爱人也是女生,我们也分开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在那段时间里也生不如死,不对,是差一点就死了。”
纪知颜略微睁大了眼睛,她看到许涟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变化,不像刚才面对别人时候的虽然温柔但是有些刻意,现在的笑容像是春天里第一抹带着花草香味的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