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三者皆有呢?
回春谷主又说:“很多事情你不知情,就像你被驱使着杀人一样,你只知道你要杀谁,却不知为何要杀他。这不是你的本意。”
常忆陷入沉默。
“如果要我帮你,你觉得你可以给我什么好处?”
“我不知谷主生平所好何物,所愿何物。”
回春谷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生平所好无一物,所愿不可成。你不妨猜一猜,倘若真有缘,我便答应你们。”
常忆默默回想。她知道回春谷主的生平,微渐元君其实不是个独来独往之人,她往日曾和仙门几位有名的道长都有浅薄的交情。其中也有回春谷主。
不过回春谷主那次前来相救,发觉被骗,以后就隐居山间再不理人了。所以谷主厌恶上当受骗,她需要信义。
作为一个医修,倘若不是被迫选择,起因一定是她想要救人。所以谷主有颗怜悯之心,她需要善心。
常忆开口:“当今世上仙魔二族对峙,乱象横生。若能将魔族之子带回,再阻止微渐元君通魔,仙门大可太平一段时日。我愿尽力一试。”
回春谷主笑了:“不自量力。”
常忆缄默,却听见回春谷主另起了句腔调:“你若是能杀死那只带回的猫,我会帮你。”
她心头一惊,错愕抬头,回春谷主脸上不起波澜,仿佛方才只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常忆不敢置信。
回春谷主盯着她,再次点了点头。意思是常忆没有听错。
常忆杀人也不计其数,手起刀落没有犹豫过,别说今日叫她杀一只小动物。一剑下去可以给个痛快。然而那只猫这样得朔月的欢心,想起葬大雁时朔月的神情,常忆踌躇。
“怎么,你倒是这时候假慈悲了?连只猫都杀不了,怎么杀棠下真人?”回春谷主讥诮道。
常忆辩驳:“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恕我难以从命。”
“你既然有决心请我,又相信朔月同你交情好,怎么就怀疑一只猫会让你们决裂?如果她当真为了一只猫和你一刀两断,那你们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您误会了,我和她没有交情,”常忆如实说,“我与她认识不过月余。”
回春谷主微微一哂,似是不信她所言。
“我只这一个吩咐,你若是做到了,就来找我,限你明日之内。做不到,和朔月离开此处,往后再勿来叨扰。”
常忆没有再求,默默离开。她在路上还不断回想谷主方才的话。是的,她很清楚自己与朔月没什么交情,所以她为何要顾及一只猫对朔月的影响?
还是说月牙死了真的会让她们两个生恨?
常忆不知道,她对人情尚且不清楚,就有这样的难题摆在面前。这不是选择谁,而是选什么都是朔月吃亏的事情。反而只有她会从中得利。
如果存在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但做与不做都会危及一个人,那是做还是不做?
常忆隐约领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再不能考虑自己的利益,而要把危及的那个人作为考量的中心。因为她在意,所以她如履薄冰。
常忆整整思考了一天,没能下手。常忆也不把事情告诉朔月让她为难。况且月牙一直在朔月身边,常忆寻不到机会。
眼看一日的期限就要到了,常忆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朔月和月牙玩闹。她想起朔月说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确实很好。
但常忆清楚得很,无华道人于朔月而言何等重要,正如她当日所言,一日不报仇一日寝食难安。常忆第一次见到别人的伤悲会心上一震,第一次为别人的情绪所感染。
一切异常的解释都是她在意她,常忆在意朔月。
常忆要想跳出这个结,首先要放弃为朔月考虑。
月牙翻了个身,往另一边跑过去,朔月提起裙摆追过去,欢笑淡在黄昏里,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抱着月牙走回来,低着眉眼嘴角弯弯,不知在对月牙说什么。
夕阳总是灿烂而孤寂,落日挥毫万里,何等热烈。然而山林层染,历尽千峰后,褪成一片沉沉暮霭,余晖无声。
朔月就在这么枯寂的景中向常忆走来,兀地抬头冲她一笑,很是寻常。常忆忽而觉得天下风景不过一霎那,朔月短短几步间就走尽了。
翩跹忽然喊朔月去帮忙,她应了一声,把月牙留在原地。
就在灶房边上有个水缸,若这会功夫月牙溺死在水缸里,没有人会怀疑常忆。
常忆收回目光,看向水缸。
第18章 一场送别宴
“常忆?”朔月忽然喊她,“你在水缸边上做什么?”
常忆猛地惊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向了水缸。然而转眼看朔月,她仍是寻常模样,毫不疑心。